作者:九小二
燕生蹙眉。秋尔的住处还用别人安排?秋尔不与他住一起,反而要与这位禾公子一起住吗?这样想着,燕生看向禾公子的视线又多了几分冷意。
察觉到燕生眼神中的冷意,燕秋尔感到几分莫名其妙,也懒得花心思去猜测燕生为何不悦,而是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骆时,问道:“说起来距商联会还有几个月,骆家主怎的这么早就来了?”
燕秋尔问的问题也是燕生一直想问却没来得及问出口的。
燕家负责与援助商贾们商议细节的人是燕新堂,尽管燕生没有特地交代过,可燕生相信燕新堂不会忽略细节,比如茶酒该于何时送至洛阳,而答应帮忙的商贾既然都决定帮忙,也不会无视这一时间上的要求,可骆时还是来早了,而且是早了几个月,这让燕生难以理解,更让燕生无法理解的是,那个总是与骆家主形影不离的南郎君这次并未出现。虽说世事无常,可这微妙的不同还是让燕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于是一听燕秋尔问出口,燕生便也转头看向骆时,等着骆时的回答。
没想到方才还在与燕生讨论某位五郎君的禾公子会突然转而问他这样一个问题,骆时微微一怔,而后才温柔地笑着说道:“不瞒两位说,时在家中与家人发生了点儿小摩擦,因此时是赌气离家的。”
燕秋尔挑眉。这是要赌多大的气才能一气之下从天岚国南走到天岚国北?这是做好了气上几个月的准备?而且他运着好几船的酒,带了那么多属下,水路走了那么久,竟没被家里人追上以至于现在还在气?听着骆时的语气、看着骆时的表情,燕秋尔暗道这个理由会不会太扯了点儿。
然而燕秋尔对骆家的记忆也仅限于骆家主与一位南郎君形影不离的事情,骆家具体是何种情况,燕秋尔并不清楚,因而也不敢说这种情况就不会发生。想不清楚,燕秋尔便偷偷偏头看向燕生,想从燕生的表情里揣摩出些什么来。
“既是赌气,还是早日化解得好。”燕生客套地安慰一句,而后问道,“南郎君这次怎的没与骆家主一道前来?”
骆时的眼神一闪,一丝莫名的情绪从骆时的眼中快速划过,而后被温柔的笑意覆盖,骆时似有几分无奈道:“时便是与他赌气。”
燕秋尔蹙眉,觉得骆时这话似是说得通,又似是说不通。
燕秋尔又试着刺探几句,得到的却依旧是似是而非的信息,待到了东市的一家酒肆,燕秋尔便与燕生和骆时两人一同下车,唐硕则帮着卸下他们从渡口带来的骆家美酒。
骆时被随从抱上轮椅之后,转头对燕生与燕秋尔笑道:“这里是骆家开在洛阳的一家酒肆,两位里边请。”
燕秋尔侧身一让,道:“骆家主先行。”
因着这位新朋友看着年龄似是比他要小,于是骆时也不再客气,被随从推着率先进入了酒肆。
燕秋尔瞄了一眼酒肆门槛边儿小小的一处坡道,似是专为骆时准备的,可骆时应该不常来洛阳,店里预备着这样一条坡道是表示对家主的尊敬?
燕秋尔又抬眼看了看骆时的背影,而后后燕生一步与唐硕并肩踏入酒肆,提步时在唐硕的耳边迅速说了一句“换酒”,而后也不管唐硕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只快走一步,变成与燕生并肩。
唐硕在听到那细不可闻的两个字时微微一愣,就这一愣,便让那个禾公子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因着猜到这位禾公子的意思,唐硕也无法当着骆时的面儿再开口问,只能憋着满腹疑惑,认真地思考着该如何将燕生等下要喝的酒不动声色的换掉。
待进入包厢之后,骆时便看着燕秋尔笑得一脸温柔,左右无话,便打听起燕秋尔的事情来:“禾公子方才说你初涉商事,不知禾公子做的是什么生意?”
“鄙人不才,买卖的只是些言语罢了。”
燕秋尔这样的回答可是吊起了骆时的好奇心,而燕生只是瞄了燕秋尔一眼。
不过就是个开青楼的,说什么买卖言语?这说出口的话还能用来买卖?
骆时看着燕秋尔,好奇地问道:“言语?恕时孤陋寡闻,竟不知这言语还能用来买卖?”
燕秋尔故弄玄虚道:“自然不是所有的言语都能用来买卖,鄙人也只是从市井间打探些权贵秘闻侠客踪影,而后卖给需要它们的人罢了。”
“禾公子卖的是消息?”骆时先是一愣,而后一惊,再看燕秋尔时眼神就有了不明显的改变。
“正是。”燕秋尔点头。
燕秋尔此次来洛阳是为了三件事:第一是要在洛阳开一间花月阁,第二是要陪陪燕生,第三便是要将禾公子和花月阁的名声打出去。
要有更多的人知道他的花月阁是贩卖消息的,他的花月阁才能有更多的客人。
第92章 身份被识破
“那……从禾公子这里可以买到什么样的信息?”骆时好奇地看着燕秋尔,似是对燕秋尔的这门生意十分感兴趣。
燕秋尔抬眼看了看骆时,沉声道:“骆家主想要什么信息?”
骆时微微一愣,而后又温柔地笑着,瞄一眼燕生之后便以玩笑似的口吻说道:“比如……燕家主的弱点是什么?”
闻言,燕生只扬了扬嘴角,不以为意。燕生认为曾经的他没有弱点,如今算是有个弱点,只不过那也不是能被外人发现到的弱点。这禾公子不过就是在常安城开了家青楼,能收集到点儿闲言碎语,还能打探到他们燕家内部都无人知晓的秘事吗?
燕秋尔面具下的眉梢轻挑,瞄了燕生一眼。燕生的弱点吗?他还真不知道燕生的弱点是什么,不过……
嘴角微扬,燕秋尔依旧是用那种独有的僵硬的声音说道:“燕家主的弱点……是一个人。”
此话一出,燕生和骆时俱是一惊,只不过燕生的惊讶不浮于表面,让人察觉不出,在别人看来只当他没有反应,只不过与燕生近距离接触了这么久的燕秋尔还是能分辨出蛛丝马迹的,故而在注意到燕生脸上出现那种被说中心事的惊讶时,燕秋尔也微微一愣。
他还真的说对了?嗯……他好像也不算太弱吧?
然而不知情的骆时却是无法分辨燕秋尔此言真假,因为往左看是燕秋尔的笃定,往右看是燕生的淡定,一个像是对自己所说的话十分有信心,一个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让骆时完全看不出究竟是燕秋尔在胡扯还是燕生在故作淡定,最后只能笑着打趣道:“哦?此话当真?时只听人说过燕家主洁身自好,竟不知燕家主也寻到了红颜知己啊。”
燕生依旧不作声,对骆时所说不置可否。燕秋尔也不多言,垂着头摆弄着自己的衣袖,对骆时的猜测置若罔闻。
两人的这番举动让骆时更加茫然,再仔细一想便觉得无论是燕生还是燕秋尔都不会再轻易给他信息了,因为燕生不会希望别人知道他的弱点,哪怕是对要好的合作伙伴,而燕秋尔既然把信息作为商品,自然是不会轻易将商品公之于众。
于是骆时微微一笑,对他身边的随从吩咐道:“去看看酒菜准备好了没有。”商人之间的交流,果然还是需要酒来助兴。
“是,主君。”那随从恭敬地一俯身,而后就起身向包厢的门口走去,结果刚一拉开门,就碰上了端着酒出现在门口的唐硕以及跟在唐硕身后的酒肆小二。那随从一愣,而后便侧身让开,好让唐硕与他身后的人进入包厢。
燕秋尔仔细注意了一下那随从的行为和表情,转了转眼。
燕家在天岚国商界的地位是举足轻重的,不仅是身为家主的燕生受人尊敬,就连燕生身边的管事们也是被众商贾当成重要人物一般敬重着的,别说让唐硕端盘子,若非燕生之命,别家就连茶水都不敢让唐硕来斟,很多时候都是别家的郎君反过来替燕家的管事们斟茶。而今日,骆家家主的这位随从却能如此泰然地看着唐硕端着酒水从面前走过,骆家主更是未加斥责,这情形可着实有些少见啊。
唐硕端着托盘稳步进门,托盘上放着一个酒壶和三只杯子。
三个人共饮一壶酒吗?燕秋尔的眉心微蹙,随即又微微舒展开来。
虽然不知道唐硕打算用什么方法帮燕生避开骆家这酒,但若直接将酒换掉的话是一定会被骆时发现的。骆家酿酒虽没有百年却也有个五六十年了,从小就浸淫酒中的骆时对酒的气味可是十分敏感的,稍有异样便会被发现,所以这酒是不能换。
但燕秋尔也不担心。唐硕也跟了燕生那么些年了,而且又亲自动手,怎么可能解决不了?
唐硕面无表情地走到三人身边,跪坐之后亲自拿起托盘上的三只杯子,依次放在骆时、燕生与燕秋尔的面前,而后又亲自斟了酒。
在这个过程里,燕秋尔一直在观察骆时和骆时那随从的神色,见两人俱是神情自若,似并未对眼前所见景象产生半分惶恐与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