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小二
千无咋舌,冷哼一声,便不理燕秋尔了。
“怎么了?”燕生搞不清状况,便俯身在燕秋尔的耳边低声问了一句。秋尔与这千无的关系素来要好,两人平日里也经常用这种没礼貌的嘲讽口气相互调侃,可今日千无似是话里有话啊。发生什么了吗?
燕秋尔轻笑出声,摇头道:“没事,他羡慕嫉妒恨。”
说完,燕秋尔便转眼看向他认为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秦九,问道:“九哥今日怎么来了?没被人瞧见吧?”
秦九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听到燕秋尔的问题之后,便摇了摇头,道:“我有小心不被人发现。事到如今,这些事情我竟是做得轻车熟路了。只是今日我想呆在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燕秋尔与燕生一道走到夏云刚摆好的两张矮桌后,拿起筷子准备吃这有些迟的早饭。
“太子他……皇兄他走了,昨儿个子夜走的。直到最后,他还坚信我于他无害。”说着,秦九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向燕秋尔。
金豆立刻上前取过令牌,转而交给燕秋尔。他总算是又能伺候五郎君了。
一听秦九这话,燕秋尔吃饭的动作一顿,立刻就放下了筷子,从金豆手上接过那令牌一看,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那是一块玄铁牌子,一面刻着繁复的花纹,另一面则清晰地刻着三个字:太子令。
燕秋尔将那块牌子再交给金豆,由金豆转递给秦九,沉声道:“陛下怎么说?”
秦九接回令牌,放着掌心摩挲着,答道:“经医官鉴定,太子死于慢性毒,因此……因此父皇说这令牌太子既然交给了我,便暂时由我拿着。”
燕秋尔垂眼思考。皇帝若真的这样说了,那就是说皇帝在怀疑淮安王向太子下毒,甚至怀疑淮安王安排了前几次的刺杀,而他让秦九留着这块令牌,算是默认秦九将成为太子吗?若没有这种想法的话,太子令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不可能任由秦九拿在手里的吧?
事情顺利地按照他们的预想在发展,只是……
燕秋尔看向秦九,暗叹一口气。其实秦九会心生愧疚是一件好事,这说明秦九还保留着人性,他还没有为了那个位子发疯。
屋外突然雷声大作,下一瞬晴朗的天空中就积了乌云,骤然雨落,这雨一下就是瓢泼之态。
嘴边突然出现一筷子青菜,燕秋尔一愣,转头看了看不知何时凑到他身边的燕生,再看看那已然合并成一张的两张矮桌,燕秋尔张嘴,将燕生送到嘴边的青菜吃掉。
沉默半晌,秦九又开口道:“虽然还未颁布诏书,但齐大夫先前给我通了个信,说父皇准备借太子丧葬将淮安王召回常安,而后立我为太子并替我与浮生赐婚,这样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能将淮安王长久地留在常安。”
闻言,燕秋尔蹙眉。
皇帝这样做真的只是为了将淮安王留在常安?可他怎么觉得这一连串的诏命下来,只会逼得淮安王提早起事?
要淮安王回常安参加太子的葬礼是人之常情,可太子孝期未过就要立秦九为太子,这是在表明皇帝他宁可选用人们眼中不学无术的秦九,也不会让淮安王继承大业?这样一来,会让淮安王将矛头直指秦九,兴许就连皇帝也会成为淮安王计算之内的击杀目标或者某种棋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给秦九赐婚,虽然被指婚的并非朝廷重臣之女,可燕浮生好歹也是商界龙头的女儿,不管怎么说,都是在给秦九奠定将来治国的基础。
皇帝会为浮生与秦九赐婚,这自然是好事,可若这场婚事是为了逼迫淮安王才举行的,那燕秋尔猜测皇帝是准备逼着淮安王在婚宴上发难,故而选了燕浮生做炮灰:若婚宴顺利结束,身为皇帝也有办法再找个借口废掉浮生的正妻之位;若婚宴不能顺利进行,那浮生就算是死在婚宴的混乱中也无伤大雅,反而可以顺理成章地让秦九另娶。
想到了皇帝的这一层用意,燕秋尔就生出了抗旨拒婚的心。
而燕生虽未完全参与到这场政变的谋划中,但仅凭他所知晓的信息,也足以推断出皇帝赐婚的用意。
给燕秋尔送过去一口菜,顺便看了看燕秋尔的脸色,如预料般瞧见燕秋尔头顶乌云密布时,燕生不急不缓地开口道:“燕家人不是给人当靶子的,纵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吃着燕家的米长大的。若谁觉得燕家人死不足惜,我也不介意让他燕家人命的价值。燕家势单力薄,虽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可这损失值不值当,也要好生想一想。”
说完,燕生又若无其事地往燕秋尔嘴边送了一勺粥。
听了燕生的话,燕秋尔轻笑出声,倒是没有再威胁秦九,只是开口问道:“九哥想要如何?”
“我……”秦九张嘴只说了一个字便住了口,垂头挣扎半晌,才转头看向燕浮生。
他知道父皇所做的安排大抵都是别有用心,虽没有证据证实父皇是否知晓淮安王的谋反之心,但父皇安排下的这三道诏命里,有两道不合常理。
父皇疼爱太子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虽曾一度对太子失望,可私心里终究是最疼爱太子的。这样疼爱太子的父皇却要在太子孝期未过之时另选太子并且还替接任之人赐婚?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所以是否有一种可能,是父皇已经证实了淮安王的谋逆之心,并且也证实了太子是淮安王害死的,故而布好局要给太子复仇?非皇家血脉的淮安王本就是父皇心里的一根刺,这一次父皇是否决定彻底将这刺拔除?
第154章 疯狂的左宁
不等秦九理清头绪,西苑的守门人就冒着倾盆大雨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禀一句左宁来访。
堂屋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之后,便让那守门人去将人放进来。金豆察觉到秦九和燕秋尔表情中的凝重,怕守门的人应付不来,便也跟了出去。
不一会儿,金豆便领着左宁来到了堂屋。一瞧见左宁那副模样,燕秋尔暗道一声不妙。
左宁没打伞,也没披蓑衣,坦荡荡地行在雨中,即使是已经看到了堂屋里坐着的几个人,左宁的深情也丝毫未变。
待踏进堂屋之后,左宁“嘭”的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叩首拜道:“草民左宁拜见九殿下,见过燕家主,见过燕阁主。”说着,左宁“咚”的一声磕了个响头。不过与其说左宁是磕了一个响头,不如说他是放任自己的脑门砸在了地上。
燕秋尔蹙眉,转头给燕浮生使了个眼色,燕浮生会意点头,故作惊慌道:“哎呦!左郎君这是怎么的了?这大雨天的怎么也不撑把伞?蓑衣呢?哎呦,这怎么还没个人跟着呢?金豆,快去拿条毛巾来!再去准备套干净的衣裳。”
嘴上这样说着,燕浮生却依旧坐在秦九身边,而满堂屋的人也没有一个上前搀扶左宁的人。
“是,三娘子。”金豆应一声,便招呼着飞雁离开。
静静地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左宁突然起身,站好。
秦九与燕秋尔对视一眼,沉声向左宁问道:“左郎君怎么……怎么不在宫里陪着皇兄?”
左宁缓缓抬头,平静地看向秦九,可仔细再端详他的表情,却又觉得他在看的并不是秦九。
左宁就这样看了半晌。
秦九被看得毛骨悚然,不自在地开口又问道:“左郎君在看什么?”
左宁这才似回神一般,眼神一闪,开口道:“草民本是想在这最后的时日里一刻不离地陪伴在太子殿下身边,可草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一件无论如何都要向燕阁主询问的事情,还希望没有打扰到……几位的密谈。”
燕秋尔看了看左宁,直觉他们接下来的谈话不会有多愉快,便干脆连那些虚伪的客套都省了,摇头轻笑一声,道:“你问吧。”
听到燕秋尔的声音,左宁立刻转头看向燕秋尔,温声问道:“你为什么不救他?”
果然是这个问题嘛。燕秋尔垂眼,暗叹一口气,再抬眼看向左宁时,嗤笑一声,不无讽刺道:“我为何要救他?我,有那个义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