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小二
燕秋尔暗自翻了个白眼,两手握紧缰绳,是已经准备好了要应对各种突发状况。这两个人是刚从城外跑回来?上午就出城跑马,这两个人果然是不负纨绔之名啊。
虽已到了参与朝政的年纪,可秦九除了安分地参与早朝,其他政务一概不管,下了早朝就出宫来寻林谦,两人不是在东西市闲逛就是去城外跑马,甚至经常夜宿平康坊,故而朝中群臣才总是暗自哀叹九皇子一表人才却不务正业,连带着林谦的风评也每况愈下,然皇帝不管,尚书令不管,其他人也管不着,这两人便成了常安城里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大摇大摆地不务正业。
可燕秋尔知道,这两人的玩乐可不仅仅是玩乐那么简单,若没有如今借着玩乐瞒着天下做出的布置,秦九可赢不了那争储之事。
“喂!你还不躲?!”秦九与林谦两人两骑眼看着就要撞上燕秋尔了,燕秋尔却还是直挺挺地呆在原地,林谦大惊,赶忙高呼一声,与秦九同时勒马,按照现在的距离,再不停就来不及了。
两匹突然被勒住的骏马高扬前蹄立起身体,不满地嘶鸣着,而燕秋尔坐下那匹西市上随便买来的马哪受得了此等惊吓,不知后方何物接近,被吓到的马马头一晃便要撒开蹄子逃跑。
燕秋尔虽看着懒散,可自始至终都在戒备着,此时坐下马匹一动,燕秋尔也就动了,猛地将缰绳拉紧,这马也就如同秦九他们的马匹一般前蹄扬起,燕秋尔再将缰绳往右后一扯,马头调转,那马直着身体原地转了半圈,前蹄落地时刚好与秦九和林谦的马碰了头,三匹马都被彼此吓到了,稍稍后退两步,许是看清了对面的都是同类,又或者只是前方无路可跑,燕秋尔的马虽还有些躁动,却也只是打了几个鼻响。
秦九和林谦下意识地各自安抚着自己的马,燕秋尔也伸手抚摸着惊魂未定的马,笑道:“我这马可是在西市随便买来的,与两位的宝马比不得,两位怎的欺负马呢?”
林谦被燕秋尔的歪理逗笑了,指着他们前面笔直的大道说道:“呵,你这小子倒是有理了?若不是你不躲,那马怎会惊着?这大路笔直,你不会跑啊!”
“我为何要躲?”燕秋尔眉梢微挑,笑眼睨着林谦道,“两位瞧见我吓傻了却还横冲直撞,现在倒是埋怨起我来了,唉,我真是遇人不淑啊。”说到最后,燕秋尔还似懊恼又似无奈一般啧啧两声。
“吓傻?嘿,燕府胆子最大的五郎君还能被两匹马给吓傻了?你也不怕这话说出口招人笑话!”林谦不满地啐了一口。
“谁说我胆子大了?我的胆子可小的很。”燕秋尔眯着眼睛笑着,“两位怎的在此时出现在此地?我还当两位这个时辰该在堂哥那里。”
听闻此话,秦九和林谦对视一眼,由秦九开口问道:“燕家主去了燕侍郎那儿?”
“不知。”燕秋尔摇摇头,“我今日起床的时候,阿爹就带着四哥出去办事了,怎么?难道不是为了那事儿?”
“燕家主的事情若是连你都不知道,那我们哪儿知道啊!”林谦翻了个白眼,“得了,别堵在道上说话,五郎君这之后若是有空,不若陪我二人去喝一杯如何?”
“有,今日空得很!这不闲的无聊想在这儿堵个有缘人请我喝酒,两位就来了。”
“果如三娘所言,跟燕五郎斗嘴,只有输没有赢。走,今日我二人做东,请你!”
说罢,三人便一同打马前行。
既是对方请客,燕秋尔便也不问去处,只一边闲聊,一边跟着两人往前走,直到林谦和秦九毫无顾忌地拐进了平康坊,燕秋尔才知道自己是被拐上了贼船了。
“五郎君怎么了?”似是早就料定燕秋尔会在平康坊门口停下,林谦在马背上转头看着燕秋尔,笑得一脸得意,“哦,对了,五郎君还未束发,该不会是被燕家主管得紧不敢造次吧?”
“林兄这激将法用得也太过拙劣了吧?”燕秋尔的视线在平康坊内一座座精致的院楼上扫过,意外地发现这些院楼之上的数字都是绿色的,有几处的数还挺大的。
燕秋尔微微有些困惑。这秦楼楚馆于他何用?那些个玉器珍宝买回来好歹还能送人博好感,这秦楼楚馆……燕秋尔总觉得有几分微妙。
“五郎君莫不是真的不敢吧?这地方燕三都来了好几趟了。”见燕秋尔停在房门口左顾右盼地看了好久也没动,秦九忍不住揶揄一句,跟林谦对视一眼,两人便调转马头欲离开此地。不过就是听燕浮生将燕秋尔说得神乎其神之后想要亲眼看看他究竟有多奇特,秦九和林谦倒还真没想过要将燕秋尔带进平康坊内。
燕秋尔收回视线,打马进了平康坊,不慌不忙的样子倒瞧不出是在硬撑:“你们别总带姐姐去些不三不四的地方啊!你们不痛不痒的,姐姐可还要嫁人呢!”
秦九的脸色一红,尴尬道:“那起初不是不知道燕三……三娘是个女人嘛,你要怪就怪林谦!谁让他不告诉我!”又想起这件事情的秦九狠瞪林谦一眼。
林谦耸耸肩,一脸的无辜道:“这点小事你可要自己去发现啊,怎么能连一个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分不清呢?”
这话倒是真的,处在秦九那样危险的境地,更要学会分辨身边的人。秦九自知理亏,摸摸鼻子,不作声了。
“两位不是要请我喝酒吗?是要去哪一家啊?”燕秋尔越过两人,似是好奇地四处张望。
“不,我们不是……”
“五郎君喜欢哪家?”林谦打断秦九要说的话,兴趣盎然地看着燕秋尔。
“嗯……”燕秋尔更加仔细地来回打量,尽可能地将那些数字都记住,而后似随手一点,指了一个名叫“清平乐坊”的地方,转身对林谦说道,“这家如何?”
这清平乐坊是燕秋尔前世经常出入之地,与别家谈生意的时候大多都会来这儿。现在再看,这家的数字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似是不能给他带来多少好处,可燕秋尔怕挑了数字最大的店却因着不明所以而搞砸了,那样就不妥了,倒不如挑个不大不小的先进去试试。
“五郎君不愧是商人,好眼力!”林谦扭头一看,顿时大笑三声,“这可是平康坊里最好的一家,也是最贵的一家!”
“是吗?”燕秋尔扭头将林谦和秦九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略微嫌弃地撇撇嘴,“既然这是最贵的,那我们还是换一家吧。”
秦九和林谦看着燕秋尔的背影抽了抽嘴角。
林谦打马就往燕秋尔方才指的那家店去,气呼呼地说道:“不换了!就这家!凭我二人的身份,还请不起你了?”
燕秋尔眨眨眼,便跟上了林谦。是他忘记了,他是用钱请别人,秦九和林谦却是用身份就能请了。
“呵,难得有人能靠嘴上功夫把阿谦气成这样。”秦九与燕秋尔走在一起,瞧着林谦的背影一脸惊奇。
“是吗?”燕秋尔不以为意地撇撇嘴,然后翻身下马,将马交给了清平乐坊的小厮,与秦九一道进门。
燕秋尔前世第一次踏进平康坊的青楼是在二十五岁,第一次踏进的地方今生竟提早了十年,这是不是也算得上是一种世事难料?
清平乐坊二楼的雅间里,燕征在燕生的身旁正襟危坐,即使有燕寻在这里缓解气氛,燕征也是大气不敢出。
今日一早,梁管事便来了他的院子,说阿爹临时决定要带他出府,不敢让阿爹在府门口等太久,他便火急火燎地将自己收拾利索,谁知一脚踏出自己的院门,他就瞧见阿爹直挺挺地杵在他门口,一瞧见他就往他身上戳眼刀,那眼神还时不时地往主屋卧房的方向瞄。想着阿爹是在担心五郎的情况,他就多了一句嘴,告知阿爹五郎一切都好,谁知话音未落,他就又被瞪了两眼。
阿爹最终也没进屋去瞧五郎一眼,就带着他就出门了。这都不碍事,可为何阿爹从早上起身上就带着一股莫名的怒气和森然的冷意?他还总有一种错觉,错以为阿爹这怒气是冲着他来的,可他分明就什么都没做啊!从没想过阿爹也有这么莫名其妙的时候,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五郎,救命!
似乎是上天听到了燕征心中的祈祷,当郁闷不已的燕征从雅间的窗口探头向外去看歌舞的时候,清平乐坊一楼的大堂里便出现了燕征再熟悉不过的身影,骤然看见这人,燕征所感受到的惊大于喜,以至于受惊过度,一口酒喷了出去。
“四堂弟,你干吗呢?”燕寻和燕生都被燕征这莫名其妙的激动吓到了,纷纷看了过来。
燕征僵着脖子转过头,一脸纠结地看着燕生,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半晌没说出一个字来。
“说。”燕生今日本就是怎么瞧燕征都不顺眼,此时见燕征吞吞吐吐的不像个样子,就更烦闷了。
“五、五郎……”燕征好不容易缓过神,“阿爹,五郎在下边。”
“什么?”燕生一愣,继而一惊,探头往外一看,果然就看见了燕秋尔,燕秋尔的身边还有秦九和林谦两人。燕生的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梁成,去叫五郎上来!”
“是,主君。”主君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梁成一溜烟儿地跑出去,心想着一定要先给五郎君提个醒。
燕寻眨眨眼,不明白他这堂叔干嘛这么生气,左思右想也只想到燕生许是因为觉得燕秋尔年龄尚小不该出入平康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