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疯沓
赵凌松懈下来,哪还有力气回头,却听耳边左右的风声,左边较强,右边偏弱,都是擦着他的耳畔入了水面。
水面上,啊的一声惨叫。
大船上烟花起舞,一注又一注的烟花腾空而起,赵凌知道那是邝承宗与暗卫之间的传讯,他朦胧的眼睛望着大船的船头,邝承宗站在那处,旁边两个弓箭手,射出了救他性命的那箭。
宫成又捡起地上的一根箭,他的前额无数细腻的汗珠,后背中箭处剧痛无比,使用鸣泉弓耗费了大量的精神,最后一剑,所有的威胁除去,不……还有那艘大船……上面有高手……
他要保护赵凌,保护太子,保护周庚,可是双手没有力气。
没有力气……
兰茵,他好像看见最爱的兰茵,给他披上亲手缝制的斗篷,亲吻他的脸颊,与他赌气说,“如果阿凌不回来,你也不要回来了。”
我们的孩子叫宫思,好吗?
好。
蘑菇汤好喝吗?
好喝。
我有一点儿喜欢你了,我会努力忘记凌哥哥的,阿成,你愿意娶我吗?
我愿意。
兰茵,对不起,我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大红花轿,白马游街,洞房花烛,白头偕老。
兰茵……
“阿成,”赵起感觉搀扶之人几乎全身靠在他的身上,心脉气息虚浮无力,他与蔺月如在一起久了,也多多少少懂医术常识,伤重外加心神消耗过多,生命在迅速的流逝。
“阿成,阿成……你坚持住!”赵起抱住紧闭双目的人,“阿成……你坚持住!”
周庚与赵凌,听见船舱里急切的呼喊,腿脚中箭,他们站不起来,努力的往船舱爬,见赵起半抱着宫成,毫不节制的哭的昏天黑地。
阿成……
赵凌浑身冰冷,他忽然想起来,乱箭涌来的最初的那一刹那,是宫成挡在他身前,那根箭,是宫成为他挡下来的。如若不然,依着宫成的武功,怎么会让那箭正中心脏要害处?
他努力的扶着柱子爬起来,蹒跚着靠过去,摸上宫成冰凉的手腕。
阿成,醒醒。
阿成,你醒醒啊!
赵起猛地推开赵凌,“阿成他死了,被你害死的,这分明是陷阱,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你帮邝承宗打败梁军,你以为他能保你吗?他也要杀了你,杀了你啊!”
赵凌摸了摸眼睛,全是水。
“如果你早早的回头,如果你早早的交出玉玺回头……是你害死了阿成,阿成他就快要成亲了,就快要当父亲了,你对得起师父吗?师父他只有阿成一个儿子,你让他老人家怎么接受这一切!”
师父……
大船缓缓靠近,终于停了下来。
邝承宗跳下船,看满船狼藉,刚刚射箭的船靠过来,上面跳下几个弓箭手,为首的跪下行礼。
“谁让你们动手的!”邝承宗一脚踹过去,把跪着的下属踩在地上。
“凌公子忽然命令开船,而且,他们在船上说,要绑赵公子回梁国,属下……”属下含糊回答。
“他开玩笑的,你听不出来吗?我不是说动手之前要你们传信给我吗?我不是说要等我传回信号给你们,你们才能动手吗?来人,给我把他带回去,严刑拷问,究竟是谁!是谁指使他这么做的!”
邝承宗快疯掉了,是他命令人看着赵凌,如果赵凌非要离开,宁可杀了他也不许他走,但必须他亲自确认再动手!他在城楼上,看见三船围上,就心想不妙,忙登船驶向湖心,可接连的暗号阻止,竟然没有人听他的命令。
还好,赵凌没事。
“快,先止血!”走得匆忙没带御医,好在属下里几个懂医术的,邝承宗急急忙忙走向赵凌,“阿凌,我不是……”
“信不过我。”赵凌毫无表情的望着天,“怕我走。”
“我没有……”
邝承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人是他的人,而且是只听他命令的暗卫,不只是哪里出了状况,造成今天这样的惨事。
赵凌把头偏向一边,有没有,已经不重要了。
几天后,赵凌听到邝承宗的审问结果,那个传信号的人,第一次出任务,急于求成,想要功劳,便听风就是雨,错把他们的玩笑话当真,以为赵凌要离开,就传信号给三个早就准备好的船,放箭射杀。之后邝承宗发出停下的信号,他知道做错了,害怕紧张到没看见,瘫软在地,没有发令收住。
胡说八道。
他要亲审。
邝承宗没有拦他,自那天之后,赵凌就像变了个人,曾几何时的张扬傲慢的少年,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吃饭,睡觉,吃饭,睡觉……周而复始。
十天后,赵凌从大牢出来,头顶烈日是那般刺眼。
曾几何时,薛家军与联军打过一场轰轰烈烈的仗,有个联军的士兵死在战场。战场上死的人太多,甚至没有人留意他的名字。可士兵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弟,在战争结束后返回家乡,阴错阳差的被挑选到邝家暗卫营中。
然后,他碰见了赵凌。他恨死了赵凌,偏偏皇上对他偏爱有加,言听计从。他想,当年若是赵凌不接手薛家军,薛家军就不会反,那场与联军的战争,就不会打,他的哥哥,就不会死,是赵凌,害死了他的哥哥。
但他什么也不能做,直到他得到了这个机会。他故意改动了暗号,把邝承宗原本停止的暗号,错误的传成了继续不要停的暗号。
酷刑之下,他全都招了,赵凌从没有这么恨一个人,他几乎把能想到的刑法全都给他用了一遍,直到看着那人奄奄一息,才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多么无聊的事。
一刀,他把那人的头颅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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