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生千叶
而眼下,因为要救自己,他的手受了伤,不知道是否能痊愈。
喻青崖喋喋不休的说了半天,见荆白玉脸色突然惨白,仿佛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模样,吓了他一大跳。
正巧这个时候,喻风酌归来,见了荆白玉的模样,不由冷冷的瞧着喻青崖,道:“你做了什么?”
喻青崖委屈的说:“爹……我什么也没做啊。”
荆白玉有些个失魂落魄,最终带着小老虎离开了喻青崖这面,回自己房间去了。
这次不只是厉长生受了伤,陈均年亦是受了伤,不过眼下大家都已然无碍,停留此处休息一时,也便可以再次上路,往会盟之地赶去。
荆白玉有些闷闷不乐,拜托萧拓与喻风酌两个人,去四周寻找一番,将附近的名医都请来走一趟。
厉长生听了这事情,便往荆白玉面前去,道:“可是头疼?或者身上的伤口疼?”
荆白玉摇摇头,说:“不疼,都好了。”
“那这是怎么了?”厉长生坐在他身边,道:“那是着了风寒?请这么多医师过来做什么?”
荆白玉抬眼瞧他,道:“……给你看手臂的。”
厉长生稍微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出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搞得神神秘秘,害得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
荆白玉一脸严肃,着实想不出来,道:“你的手伤得那么严重,你怎么不告诉我。”
厉长生道:“与陈均年比起来,我的手伤得并不严重。”
“但是……”荆白玉有些个蔫头耷拉的说。
“不必担心。这次能顺利脱险,已然是万幸之事。只是手臂有些小毛病罢了,无需担心。”厉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开顽笑一般说道:“莫不是长生这手不能动了,太子便要嫌弃了我去罢?”
荆白玉笑不出来,垂着头道:“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只是怕你嫌弃我。我……一直这般无能,总叫你保护我。”
厉长生道:“太子殿下可是日后长生的靠山,如何能这般说?乖,过两日便要上路,就别多胡思乱想了。”
虽然厉长生全不在意模样,但是荆白玉心中有个疙瘩,怎么都觉着不舒坦。
众人修养数日,厉长生肩膀好的差不离,陈均年亦是伤口结痂,下榻行走全无大碍,只要不立刻动刀动枪,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而那一面肩膀中箭的殷棋,同样慢慢的好了起来。
殷棋正坐在营帐之中,刚为自己换好了伤药。突听外面有跫音而知,脚步不轻,间或轻重缓急,来者武功不弱,却走得如此凌乱,显然心中烦闷至极恼怒非常。
“哗啦!”
有人大力掀开营帐帘子,竟是一下子将帘子硬生生拽了下来。
姜笙钰板着脸怒目而入,呵斥道:“殷棋!”
殷棋不知姜笙钰为何如此动怒,他站起身来,大约抱了个拳,说道:“殿下寻殷棋所为何事?”
“何事?”
姜笙钰只身前来,身边并无侍卫跟着,他从头到尾皆被怒气充斥,快步进来,一把便抓住了殷棋的衣领子。
殷棋皱了皱眉头,最终忍耐下来,并未有躲避还手,站在原地,声音平静的道:“殿下这是何意?殷棋不知做错了什么,让殿下如此恼怒。”
“不知道!好得很!”姜笙钰冷笑一声,道:“好得很呢!我看,那詹无序处心积虑的,全无与我合作的诚意,反而是来激怒我的罢!”
殷棋自小跟随在尚南侯詹无序身边,并非姜国太子姜笙钰的人,听到姜笙钰突然直呼尚南侯姓名,有些个不悦模样。
殷棋稍微皱眉,手腕一转。他虽无姜笙钰武功高强,但胜在力大无穷,是姜笙钰全然比不过的。
殷棋登时挣脱了姜笙钰的束缚,道:“殿下恐怕忘了,先行来寻侯爷,想要合作的人,可是殿下您啊。如今这是何意?”
姜笙钰手腕吃痛,但气势丝毫不肯输掉半分,冷声说:“你故意让我出兵袭击荆人太子荆白玉一行人,你可知那队伍之中,有个叫厉长生的!”
“厉长生?”殷棋心中纳罕不止,这厉长生是什么人物,殷棋哪里能不知道,在荆国皇宫之中,怕是没有一人不知厉长生是何许人也。
殷棋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笙钰道:“你可曾听说过,厉长生乃是我姜国细作的传闻?”
殷棋心中咯噔一声,似乎已然察觉到不对之处。
厉长生与姜国太子姜笙钰的容貌颇为相似,这一点殷棋长了眼睛,自然是瞧得出来。可人有相似,殷棋并未有往那方面去想,亦是他心中不愿往那个方向去想。
若厉长生真的与姜笙钰有什么血缘关系,那么……
姜笙钰与尚南侯詹无序之间的合作,恐怕便算是到了头。
而眼下,姜笙钰怒目而视,又提起传闻中厉长生姜国细作的事情,殷棋心中顿时再明白不过。
姜笙钰一字一顿的道:“他是我小叔父。”
殷棋脸上未有一丝表情改变,但心中霎时间千回百转,着实难以平静。
姜笙钰道:“差一点,你便要我亲手杀了我的叔叔!好啊,这一切,莫不是詹无序那猘儿的阴谋!”
“太子殿下!”殷棋一听这话,登时也怒了,道:“侯爷真心与殿下合作,请殿下莫要迁怒于侯爷。厉长生的事情,连太子殿下您都不知道,侯爷如何得知?”
“迁怒?”姜笙钰冷笑着说:“好啊,这词儿用的着实太好了!来人!”
他怒吼了一声,门外立刻涌进一片士兵,一个个铠甲加身,手持长枪,齐声道:“请殿下吩咐。”
“把他给我抓起来。”姜笙钰道。
“是。”士兵们答应一声,立刻上前将殷棋团团围住。
殷棋身上有伤,对付姜笙钰一个的确无有问题,可眼下士兵可是几百?他就算抵抗也无丝毫用处。
殷棋被士兵以枷锁扣住,迫使他跪于姜笙钰面前。
姜笙钰居高临下的瞧着他,道:“本太子便是要迁怒于詹无序。他不过是一枚弃子,一条丧家犬罢了,本太子想如何对待他,难不成还要看你的脸色?”
“姜笙钰!”殷棋挣扎着想要将铁索扯断。
铁索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坚硬无比,并无断裂征兆,倒是殷棋的箭伤因为剧烈的挣扎撕裂开来,有血迹从他的肩膀流淌而下。
姜笙钰道:“把他先押下去,严加看管起来。”
“是,太子殿下。”士兵们说道。
“殿下,殿下……这是……”
一身铠甲的男子冲将进来,瞧见这情况,顿时有些头上冒汗,劝阻道:“殿下息怒。”
姜笙钰并不与他搭话,伸手一挥,士兵们赶忙押解着殷棋退下。
那男子赶忙道:“太子殿下,这般一来,殿下与詹国尚南侯之间便……”
“你以为我还会与詹无序那厮继续合作?”姜笙钰冷笑道:“休想,本太子现在改了主意。”
“可是太子……”男子一副欲言又止模样,生怕话说出口来,会被姜笙钰治罪。
姜笙钰道:“可是甚么?日前我与那詹无序合作,也是瞧在他们有人潜伏于荆国太子身边,才屈尊降贵于此。而现在呢?殷棋已然暴露,他们提供了什么有用的消息?荆国太子无能抓住,还差点……”
姜笙钰说到此处,脸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道:“还差点叫我错手杀了叔叔,幸好……幸好他无事。”
“可是殿下,将军他……行为举止,似乎有些诡异,恐怕……”男子话又只说了一半,不过姜笙钰显然已经明白。
男子口中的将军,便是姜笙钰口中所说的叔叔。
在大荆皇宫之中,有这么一个传闻,说厉长生乃是戎狄来的细作,因着身份暴露,差一点子便被一刀砍了项上人头。
无有办法,厉长生竟然为了苟且偷生,自愿自宫,最后得以活命充入皇宫,做了一个最低贱的寺人。
古代之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头发亦不能随便剪短,更别说是阉割男子的尊严。
在古人瞧来,这乃是比死还要可怕的事情。所以厉长生自宫,便可抵了那死刑,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不只是大荆有这样一则规矩,在古代春秋战国时期,这样的事情也并不罕见,有史料可寻。而且这些自宫之人,入宫之后,不但不会获罪,反而常有飞黄腾达之人。
厉长生入宫之后变得默默无名,只有宫人们闲极无聊之时,才拿他出来说道说道,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姜笙钰已然令人去仔细打探过,亲信方才急匆匆归来,详细回禀了一番。姜笙钰越听心中越急,越听越是胆战心惊。
殷棋说的无有错,姜笙钰便是迁怒了尚南侯詹无序,因着他此时此刻,心中愤恨至极,根本难以平复,恨得他全身骨骼咯咯作响,恨得他咬牙切齿,恨得他一腔怒火就要炸裂。
姜笙钰万万无有料到,叔父离开姜国之后,竟然入了荆国的皇宫,屈辱的做了一个寺人。
“滴答滴答——”
姜笙钰死死攥着拳,指甲将他的手心划破。
他抬起手来,那男子不敢再说一句话。
姜笙钰道:“你不必多言,我已着人打听清楚。厉长生便是我的叔叔,千真万确!他进入荆国皇宫那一年,的确是叔叔离开姜国的时候。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叔叔他怎么又会……我欠他的那么多,是永远也还不清的。”
男子一瞧,连忙垂下头来,自知再说什么也是多余。
姜笙钰突然皱了皱眉,道:“这事情,莫要让父王知道。否则,你知道我会怎么办的罢。”
“是。”男子连忙道:“卑将知道。”
姜笙钰抬起手来,瞧了瞧自己流血的掌心,道:“好了,你先下去罢,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太子殿下。”男子恭敬的退出。
姜笙钰瞧着掌心中的血珠,目光却恍惚起来,心随神动,已然想到了许多往日里的事情。
姜笙钰乃是姜国的太子,他的父亲便是姜国的君主。
而多年前的厉长生,并不叫这个名字,这只是他来到荆国的一个化名罢了。
厉长生乃是姜笙钰的小叔叔,亦是姜国君主的弟弟,却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罢了。所以厉长生从小便被姜笙钰的父亲排斥,害怕他会抢夺自己的王位。
后来姜笙钰的父亲继承了王位,成为姜国的君主,他又开始害怕,厉长生会抢走他儿子姜笙钰的王位。
厉长生为了打消君主的疑虑,自请削藩,只保留一个口头将军的职位,回到姜国都城,就待在姜国君主的眼皮子下面,哪里也不去。
姜笙钰与厉长生虽然年纪差了一些,但与他这位小叔叔关系却要好的很。姜国君主一瞧,心中又开始忐忑起来,觉得厉长生心怀叵测,想要腐蚀自己的儿子,如此一来,等姜笙钰继承姜国王位,厉长生便可把持朝政。
这般辗转反侧之后,姜国君主终于下令,给厉长生安排十项罪状,将他立刻下狱问斩。
姜笙钰听闻这件事情忧心忡忡,他一连跪求父王几日,却无有丝毫办法。最终,偷偷将厉长生从牢中救出,亲自将他送出姜国地界,与厉长生说先去躲避几年,等自己继承了王位,便接他回来。
姜笙钰记得三年前,小叔叔与自己说过的话。
他说就算不能在姜笙钰身边,亦会时时刻刻想着他念着他,亦会帮他助他,希望日后姜笙钰可以做个出色的君主。
那一别太过匆忙,姜笙钰无有明白小叔父话中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此时想来……
当初厉长生离开姜国,便往荆国而去,竟是为了姜笙钰,在荆国做了个细作。只可惜身份败露,无有办法,为了继续苟活,只得自宫成为寺人。
姜笙钰感觉心如刀绞,一想到小叔叔为了他,竟是变成了这样,就感觉心跳都要停止。
厉长生穿越来大荆,并不是原本的那个厉长生,只是容貌未有改变,声音也无有差别。他并不知道原身经历的事情,说实在的,厉长生倒是对此有些兴趣,的确很想知道,自己与那位“殿下”之间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