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美人帝师手册 第180章

作者:小电饭锅 标签: 情有独钟 强强 穿越重生

郁恪没有进去,也没有敲门,只是随意坐在了阶梯上,安安静静的。

雪花无声无息地落下,庭院里的松树、竹子、梅树上,都已经挂上了洁白的霜雪。

地上明明冰凉得很,风雪吹到脸上,也像刀割一样,郁恪却好似没有知觉一样,呆呆地看着院子,长腿搭在一边,腰背微微弯曲着。

半晌,他出声唤道:“哥哥。”

在呼呼的风雪中,他的声音不算大,却因为空旷的庭院,而显得十分明显。

小佛堂里,几尊佛像供奉在堂前,瓜果青灯,散发着幽微的清香和檀香,整洁干净,没有香烟缭绕,分外好闻。

祠台前,楚棠一身白衣,跪在蒲团上,腰背挺直,长发披散,滑落在腰间,有一种纤弱而柔韧的美。

他手腕上挂着一串佛珠,正闭着眼,似乎在默念经文。

听到外面传来的话,楚棠手一顿,睫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

里面没有回应。

郁恪等了等,等到脚边的雪积了一小层,他才继续道:“你不用管我,就让我和你说会儿话,好吗?”

他吸了口凉气。

“外面太冷了,你不喜寒,就不要出来了。”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相见,你救下我的时候,也是这样的雪天。”

郁恪笑了下,甚是苦涩:“可没想到,我们现在分别,竟也在雪天。”

这些天,楚棠待他一如既往,该好的依然很好,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丝离别的味道。面对楚棠这般如常的样子,他还能不清楚楚棠要的是什么吗?他要的是一场平静、普通的分离,就像一对再平常不过的朋友分别那样,抱着可能会相逢的平淡希冀,没有哀伤地告别。

楚棠性子冷淡,不喜欢轰轰烈烈,郁恪一直都明白。而且他也不是真的小孩子了,他不能一直哭闹求着楚棠留下来。于是,分别前,他在楚棠面前,也是平静无比。

可平静的海面下,藏起来的暗涌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天夜里,他翻来覆去,于黑暗中想了又想,却无可奈何,只有满心的沮丧,还有这一生都可能无法得到回应的爱意。

他想过很多方法,都无法留住楚棠。如今,他只能跑过来,在雪地里絮絮叨叨地陈情。

郁恪道:“你知道我为何会知晓你的来历吗?”

一片寂静中,只有他的声音回荡着:“一个多月前,我做了个梦,就是你说要离开的那天。我梦到我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就相识。”

郁恪手撑着脑袋,似乎在回忆,目光望向遥远的天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可哥哥也在,我能认出哥哥。那时候,我应该是哥哥的下属,看到的永远只是你的背影,你从来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可我依然满心欢喜,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很好了。

“其实与梦里的相比,我现在好像更幸福一些,起码你很早就来到我身边了。”

说着,郁恪失笑了一声,很快,笑容便落了下来:“可你有自己的亲人,是吗?你甚至不是郁北的人。从梦里,我知道你只是为了任务,才迫不得已来到这里的。”

自从知道了楚棠来这里的原因后,郁恪就一直清楚,楚棠终有一天会离开郁北。

“你从未掩饰过自己的异样。不是自信不会被人看出,而是因为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会永远留在这里。郁北于你而言,不过是一个过处,我对你来说,也只是一个过客。”

郁恪鼻头发酸,眼前模糊了起来,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默默舔舐伤口,可他很快就收回了泪光,固执地问道:“你对我,只有责任是不是?”

楚棠依旧没有回答。

佛堂里,他低下头,看了看翻开的佛经,轻轻合上了。

门外,像是冷的,又像是在等一个答案,郁恪背脊直直的,有些僵硬。

突然,雪地里响起细碎的动静。

郁恪没有抬头,过了一会儿,一只火红的狐狸映入他眼底。它来到郁北皇宫,被养得更好了,似乎肥了些,眼睛圆溜溜的,耳朵尖尖。

“哥哥,你对我,就没有一点儿的动心吗?”郁恪问道。

小火狐看了他一眼,跳上了阶梯,从门缝中钻了进去。

郁恪仿佛浑然不觉:“小时候,你和我说不会在郁北娶妻,我多高兴啊……我以为你真有那么宠爱我。到了如今,我才发现,我对你而言,从来都不是最特别的那个,只是一个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小宠。不,你甚至会对小宠笑笑,我呢,连只小宠都不如。”

他胸口上的伤才刚刚愈合,致命的天花也才好,却一点儿也不顾惜自己的身体,仿佛自己的身体是钢铁一样,在这么冷的雪天里,在外面坐了那么久,唇色苍白,眼下乌青,憔悴又可怜。

望着白茫茫的雪,他似乎已经精神恍惚了:“你还不如让我死在十几年前那场雪夜里,这样我就不会遇见你,不会活在梦境里数十年,更不会在今日眼睁睁看你离开却无法阻止。”

小佛堂中,楚棠保持着跪姿,似乎听得很认真,动都没动过。小火狐蹭到他身边,脑袋搁到他腿上,他才回过神来,摸了摸狐狸毛茸茸的耳朵。

他有些出神地想,郁恪说的都是真的吗?

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问题。

郁恪说的怎么可能是真的。经过那么多年的相处,他对郁恪,怎么可能只有责任?

可他没有出声。

狐狸蹭了蹭他,楚棠将腰间上的凤凰玉佩解了下来,挂到了狐狸的脖子上。

“吱”,狐狸叫了声,见楚棠没理它,它便懂事地往门外跑去。

楚棠抬起头,看了看眉目慈悲的佛像,目光有一瞬间的柔和。

他想起以往和郁恪相处的时候,郁恪总爱胡乱称呼他,不是哥哥、夫子,就是老师、国师,仿佛他的人生中,好多亲近的人都是他一个人似的。

他闭了闭眼睛,唇边的笑一闪而过。

患天花的时候,郁恪笨拙地握着他的手,极度依恋、却又不舍得接近,小心翼翼的,生怕伤害到了他。

回忆一幕一幕闪过,最终停留在了最开始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