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嘤阿木/夕夕里
冯骞道:“我对你说,你记得住吗?尧尧比你长记性,跟他说,比跟你说有用得多。”
“随你。”
沈眠转身欲走,却被冯骞一把扼住手腕,扯进怀里。
沈眠厌恶地推开他,“你干什么?”
冯骞冷笑道:“你这副模样做给谁看,盛天泽又不在。”
沈眠奇道:“我为什么要做给盛天泽看。”
“那你为什么要救他。”冯骞沉声质问。
沈眠终于明白他在发什么疯了,原来还在记恨这件事情,他道:“我说了,我当时不知道那是盛天泽。”
这实在是大实话,沈眠来这个世界说过许多话,唯有这句话最发自真心。
可冯骞偏偏不信。
“你是不是和他做了什么交易,例如,让他帮你和尧尧逃走。”
“……”
沈眠沉默地看着他,惊觉这人的脑筋比自己好使,他当时完全可以先利用盛天泽救自己和小孩,等逃离Z市再做其他打算。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太拘泥于个人的恩怨了。
“你不说话,被我说中了是不是。”
沈眠怒道:“我没有那种想法,也没有和谁做过那种交易!冯骞,我真的没有你想象得聪明,更加比不上你的思虑深远,我只是蠢而已,我见不得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所以才会救他,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有别的说辞了,我实在厌烦了和你争辩。”
冯骞见他回答得坦荡,大抵并无隐瞒,终是松了口气。
他态度稍软,道:“许慕,你不必急着从我身边逃走,这世道乱得很,你带着一个孩子又能躲到哪里去,不过是从狼口进虎口的区别罢了,至少我比旁人更念及旧情,你现在还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
沈眠没有答话,冯骞抬起他的下颚,道:“尧尧的亲生父亲是谁,”
沈眠微微一怔。
却听冯骞道:“其实我也没那么在乎,你从前爱玩,我不是不能理解,你那时候毕竟年轻不经事,又是含着金汤匙出生,习惯了只在乎自己,我不讨厌现在的你,只要你收收心,我可以把尧尧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对待。”
他盯着沈眠的眼眸,不肯错过他的一丝一毫的情绪泄露,可自始至终,那双盈盈的杏眸里只有平静,并无波澜。
“我很感激你原谅我。”
沈眠只说了这一句,便没了下文。
冯骞蹙眉道:“你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沈眠道:“你说过,你瞧不上我这样的货色。我也觉得,我实在配不上你。”
冯骞蓦地沉下脸。
沈眠朝他略一颔首,快步走了出去。
-
到了晚上,沈眠到卢海那里找自己儿子,盛子尧正捧着一本漫画书看,他不认得几个字,卢海正读给他听。
沈眠一进门,就听见小孩喊了声“爸爸”,就朝他扑过来。沈眠伸手接住,把小孩抱起在空中转了几个圈。
“爸爸,爸爸……”
“哎哎,爸爸在。”
卢海见小孩这么开心,脸上也显出些许欣慰,道:“尧尧念叨你一下午了,你来了正好,陪他玩会,我去处理点事情。”
正要走,又回过头,欲言又止地看着沈眠。
沈眠道:“放心,我跑不了。”
卢海点了下头,走了。
“爸爸,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沈眠没料到他会这么说,遂问:“尧尧想走吗?”
小孩点点头。
沈眠挑眉,问:“为什么,大海叔叔对你不好吗?”
“大海叔叔对我好,大家都对我好,可是爸爸不开心。”
沈眠微愣,忍不住笑道:“这都能看出来,我儿子不得了了。”
盛子尧便捂着嘴笑起来。
沈眠摸摸他的小脑袋瓜,既惆怅又欣慰地说:“尧尧开心,爸爸就开心。”
沈眠捧着小孩的脸蛋,却忽然愣了下神。
盛子尧问:“爸爸,你怎么了?尧尧做错事了吗?”
沈眠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最终只勉强一笑,道:“没什么,就是发现我们尧尧越来越好看了。”
盛子尧道:“爸爸以前说我长得丑。”
沈眠道:“那是我看走眼了。”
沈眠细细打量这孩子的相貌,这孩子的眉眼,和他昨天遇到的盛天泽实在过于相像,又联想到这孩子姓盛,沈眠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不,不会吧……
他这张嘴是开了光的吗?随随便便扯了个谎说自己能生,结果真能生,也未免太悲催了。
再者说,他想勾搭盛嵘,如果和盛天泽有个孩子,这辈分直接就乱套了,他脸皮再厚,总不能去勾引儿子的爷爷辈。
他头疼不已,把脸埋在小孩脖颈间哀嚎:“宝贝,你亲爹到底是谁啊!”
盛子尧也很愁地看着他,说:“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沈眠:“……”
卧槽好有道理。
-
“醒了?”
盛天泽捂着嘴轻咳两声,道:“二叔,对不起,您和陈叔明明都告诫过我,都怪我一意孤行,差点出事,但这件事还请您为我保密,千万别让我父亲知道。”
盛嵘不置可否,道:“听说你和冯骞打了一架。”
盛天泽垂下头,低声道:“我输了,被他打伤,差点丧命在丧尸堆里。”
盛嵘道:“除了输赢,没别的想法了?”
盛天泽原本都打好了腹稿,诸如意识到自己有许多不足,日后如何改正云云,话到嘴边,却成了:“我认识了一个人。”
盛嵘似有些意外,默了默,问道:“是那个救你的人?”
盛天泽颔首。
“他是怎样的人。”
盛天泽想起月光倾洒下那个漂亮的男人,半长的乌发披在肩上,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气,笑起来时眼睛有如星空般璀璨夺目。
“很好,很善良。”盛天泽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一句来。
这是毋庸置疑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不去害人已经是最大的善良,更遑论肯冒着生命危险拯救别人的性命。
盛嵘似乎也是认可的,回道:“他救了你,就是盛家的恩人。”
言外之意,日后盛家会照看他。
盛天泽道:“他说自己的孩子被人抓走了,如果二叔肯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只是他现在不见了,二叔你派人帮我找找他。”
盛嵘道:“好,但要等你伤好再说。”
出了门,陈清河犹豫再三,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二先生,其实救少爷的那个人,您也是认识的。”
盛嵘微怔,问:“是谁?”
“许慕,就是当年在您震怒之下,被赶出京城的那个许家少爷。”
“你说,是他救了天泽。”
陈清河道:“恐怕是这样,我昨天见到他的时候也不敢相信,他的变化很大,可能是觉醒了什么异能,模样漂亮了许多,脾性也变了,小少爷认不出来也是情有可原,他从前就没把许慕放在眼里,都过去好几年了,长什么模样恐怕早忘了。”
盛嵘沉默片刻,却道:“他还活着。”
陈清河额角瞬间滑下一滴冷汗,这句“他还活着”隐含着一丝不悦,二先生寻常时候总是格外冷清淡漠,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能叫他生出这种情绪的人着实不多,而且,也几乎没有活着的。
陈清河低垂着头,小心翼翼道:“二先生,当初许家没了,许慕被赶出京城,因此吃了许多苦头,对盛家应该是怀恨在心的,他眼下在冯骞手底下做事,却刻意接近少爷,让少爷对他产生好感,难保没有别的企图。”
“这些事,你看着办就好。”
盛嵘对势力争斗向来漠不关心,尤其对“许慕”这两个字尤为不耐烦,只扔下这句,便大步离去。
陈清河不禁头疼,他们家小少爷最是固执,若是把那个许慕私下处置了,以后翻起旧账来,他这条命就得交代出去,可若是放任不管,等哪天那个许慕登堂入室,二先生届时动怒,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陈叔,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陈清河一愣,却见走廊下站着一个人,正是本该在养病的盛天泽。
他伤势差不多好了,只是脸色还是难看,陈清河不确定他脸色难看的原因是病情,还是他刚才那番话。
向来笑眯眯的陈清河再也笑不出来了,苦着脸道:“小少爷,您怎么下床来了,您的伤……”
盛天泽一步步走向他,停在他面前,一字一顿说道:“我要听实话,陈叔,他真的是许慕?”
陈清河叹了口气,点头道:“是啊。”
盛天泽点点头,道:“难怪了,他听到我的名字吓成那样,我就说他看着眼熟,他却对我一点都不熟悉,他从前费尽心机要嫁进盛家,要跟我结婚,怎么连我长什么样子都能忘记。”
这反应和陈清河预料的大相径庭,却更叫他担忧。
“小少爷……”
盛天泽轻嗤一声,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会暴怒,从鬼门关绕了一圈,我没这么容易生气了,这件事原本也不值得生气,我看得出来,他不是故意骗我,不过他要是知道我是盛天泽,或许就不会救我了。”
陈清河道:“少爷,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毕竟是在冯骞手底下做事。”
盛天泽道:“他说他儿子在别人手里,你帮我查查,他有没有儿子,要是有,就把人抢回来。”
“这……”
“冯骞能做的事,我怎么就做不得,我可以比他更卑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