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神经
王铁娃是个农村娃子,他的父亲没有文化,只是觉得铁是极硬的东西,所以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铁娃,小名大牛,大概是希望他的儿子既想牛一样能干,也像铁做的娃子,扛得起打击。
王铁娃做到了,当他看到父母亲的尸体被扔出县衙的时候,他没有流眼泪,只是在父母坟前呆坐了三天三夜。
手刃了受贿的县官后王铁娃了无生趣,却被秘密送到了的一个地方接受各种训练。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条命是捡来的,做了暗卫之后,拼命如喝水,即使与青衣白衣成了亲。
刺杀、探听、保护,他不记得有多少人命葬送在自己手上,也不记得有多少人因为自己探听的情报被送上刑场,做暗卫最先要明白的,就是听从命令,哪怕这命令是要求将刀刺向自己,否则,送命只是最轻的。
王铁娃一直做得很好,他的功绩一直不错,青衣与白衣虽都是女子,也都做得不错。
王铁娃觉得可能要这么一直过下去,可是白衣怀孕了。
孤鸟可以浪迹天涯,双鸟也可以自由翱翔,若是有了蛋,就必须有个窝。
他或许可以不在意自己,却不能不顾惜老婆,更不能不顾惜自己的亲骨肉。
自从知道了白衣怀孕的消息,三个人原本已经死去的心,似乎慢慢跳动,王铁娃萌生退意。
组织里的人不是不可以退出,只是需要积攒功绩,只有做的事够多才行,他们三人已超出许多。
退出的人必须不能威胁到组织,所以有措施让人无法开口,只是没有人见到,既没有知道是怎样的措施,也没有人见到退出的人,连影子都见不到,仿佛这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他不是没想过究竟那些人怎么了,也不是没想过自己的下场,只是他不愿意再这么过下去,他不想在最后想着孩子的样子死在某个角落,他需要活着,哪怕什么都不记得,哪怕遇到自己的孩子就像遇到一个陌生人,也不愿意阴阳两隔,所以,他要博一命。
似乎,他的命总是很硬,父母被带到县衙那天他却刚好进山,出任务时死里逃生多次,这一次似乎也是,经过极苛刻的询问,最后他与青衣白衣接到最后一个任务,三人到某个山里居住。
听到这个命令的时候,三个人很是惊愕,但是还是收拾了东西,听从命令,已经刻在了他们的骨头里。
搬过来之后他却发现,原来并不只有自己一家,屠手、老蔫儿、百面,这些人都在组织里鼎鼎有名,平日只听过却从未见过真人,如今倒像是做起了邻居,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也同自己一样,没有受过任何“处理”。
后来他才知道,这些人能够这么幸运,却是托了一个人的福,他们最后的任务,就是陪着他在山里,像平民那样生活。
多么幸运,青衣白衣都这么说,可是王铁娃的心里没有放轻松,他们这些人的命都是攥在别人的手里,有时候只是一句话,甚至只是一个眼神不对,都可能丧命。
他们要保护,或者说是陪伴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他与首领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需要被保护?他是江洋大盗,还是飞扬跋扈的小姐少爷?
他心中忐忑不安,却别无选择。
见到孩子,是他活着唯一的动力,他唯有祈愿,希望他要保护的人不要过于刁钻刻薄,希望能将命保留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
他想知道,承载着他与妻子们的希望的,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他想抱一抱他,想用胡子扎一扎他嫩嫩的小脸,想告诉他:你是王铁娃的娃子。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是上上下下,看得我也很忐忑。
我左爪子大拇指被烫伤,旁边还有人嚷往上撒点盐啊花椒面啊什么的,恨呐。
123
123、嘿,我的邻居们 ...
一个人守着定时炸弹一样的秘密的时候,很可能会被这个秘密压垮,可是秘密一旦被分享,它给人带来的压抑和忧郁会大大减轻甚至消散,这一点都不奇怪,不管是出于“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还是“痛苦分享后只剩一半”,至少可以做到“嘿,到时候倒霉的可不只有我”。
陈进一直是个“自苦”的人,这和他自少年时期延续到成年的孤独不无关系,他从来没有过分享秘密这样的经历——少年时没有可以分享秘密的父母,成年后没有可以分担忧伤的爱人,可是这并不妨碍他现在享受迟来的幸福。
最后的最后,章肃只是淡淡说了一句:一切有我。
陈进自然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归于章肃,起因毕竟是他自己,可是他依然沉湎在前所未有的巨大的幸福里,相互依赖,相互信任,相互陪伴,他从未想过,一个人可以如此幸福如此欢乐,无与伦比的幸福将他心中所有的阴霾和黯淡冲刷干净,他甚至觉得前段时间的忧郁似乎是个笑话,是自己不成熟的表现。
那一夜之后章肃并没有任何异常表现,没有惊讶没有慌乱,表面上也没有任何不同的安排,依然按部就班的工作,处理他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务。
卸下重担的陈进则重新燃起对生活的热情和期待,他开始观察他的邻居们,虽然信任章肃,可还是对将来生活的邻居充满了好奇。
陈进左边房子里是一家三口,丈夫看起来老实憨厚,平日沉默寡言,像水乡常见的大水牛,整整一天只见他老拿着一架木犁敲敲打打,让人十分怀疑这是要套在他自己身上用的。他的两个媳妇却是如花似玉,一个温柔大方像是大家闺秀,另外一个十分泼辣,让陈进很有亲切感。
右边是个青年男子,他是这些人中唯一的一个年轻人,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人却十分羞怯,长得也秀秀气气的,经常坐在那里发呆,双腿并拢头微侧,不看发型和衣饰,衬着周围的景色,倒是怪像仕女图——如果忽略他腰里别着的那把杀猪刀的话。
前面住着一个阿婆,老拿着绣花针绣东西,眼神还极好,后面住着一个老头,一天有一多半的时间在挥大锤,似乎,是个打铁的?陈进猜测他的职业。
其余十几户住家有的看起来是做木匠的,有的似乎是手工业者,有一个老拨算盘,大概是个账房?
最让陈进感到惊奇的是两个人,一个整天侍弄花草,要是玩珍奇花卉也成,他还老玩儿杂草野花,让陈进想起老家一句话“养鱼养那泥沟钻,养花就养光光艳”,莫不是植物学家封建版?另外一个更邪门,刚住进去头一天,那人的房子就熏成黑的了,另外还爆炸了两次,陈进有心去看看,却见其他人见怪不怪的样子,只得却步,说不准人在做什么呢,自己这么冒失过去打扰人怎么办?也许,这是旧时代的诺贝尔。
这些人形形色色,各式人等都有,陈进很纳闷,章肃都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人?
他有心与人打好关系,可是刚要没话找话,左边的憨厚大汉低着头,往右看,右边的年轻人眼睛望向远方,陈进郁闷了,人人都说他面善,还真没遇见这么被人嫌弃的时候。
他发现这些人之间更是淡漠和戒备,都说人人都有好奇心,像他,眼睛就骨碌骨碌转不停,一直好奇地打量他们,陌生人在一起虽然心理距离会很远,可是人毕竟是群居的动物,相互的试探接近是免不了的,可是在这里,陈进这个正常人老觉得自己是个异类。
或许这些人是被章肃强掳来的,在这么生疏的环境里,又没有安全感——陈进忍不住从最阴暗的角度猜测一下。
章肃是个事业型的男人,他走到哪里,公务就办到哪里,陈进毫不怀疑,有一帮人流水线一样给他带来各种公务,处理后再流水线带走。
在这里也不例外,距离住的房子不远,有一处专门留给章肃做办公室用,陈进从未去拜访过,那里有太多的机密,他不想章肃为难,所以章肃临出门的时候都会汇报一下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目送章肃走到他专用办公室,陈进掉头回屋,拿出一根钓鱼竿,这是他刚住进来的时候发现的,也不知是谁给准备的。
将鱼竿竖在一边,陈进左右看看,没有趁手的工具,只得撅了一根木棍,撅着pg在树林里一通狂挖,陈进小时候听他叔说过,甭管地干地湿,往下半米必有蚯蚓,在这树林里更容易,木棍掘掘,三两下就能看到又粗又肥的蚯蚓蠕动,陈进掘了两三条扔在布兜里,准备用它们做饵钓鱼——他还记得上次来时那些小溪,既然有溪流,肯定得有水潭,有水潭就有鱼,不然也不能准备鱼竿。
他在挖蚯蚓的时候周围的人目光自主不自主的就聚集在他身上,看到他和章肃一起走出房子的时候那些目光都很复杂,可是现在目光里的情感十分统一,就是惊讶。
收拾好东西,陈进又回房把剩的米饭用槿叶包好,他觉得肯定得饿。
几个小包裹系在腰带上,肩膀扛着钓鱼竿,手里提个木筲,一身短打的陈进决定先从近处寻找。
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不由互相盯视,碰撞后一股无言的信息在交流,陈进对此毫不知情。
突然住他右边的那个年轻人怯怯地站起来,小声问道:“公子,我能陪您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