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山肥狐
第15章 提拔
齐钰有些难起床,一般除非自己醒,别人很难唤得起,早晨为了把裹成包子的齐钰按时叫起来,嫣然可谓费尽了心力。
齐钰脾气还算不错,被催着起床也没大发脾气,就是人起了,脑子还是迷糊的,身体摇摇欲坠。嫣然拧了布巾为他净了脸,齐钰才清醒一些,梳洗用膳。
早膳依旧少得可怜,嫣然这回早早讨了些点心,塞给齐钰,齐钰勉强吃了半饱。
因要去皇后处请安,穿戴须得正式,嫣然捧来了一只花梨木的首饰盒,宫中规定,男妃可佩戴首饰,但是全身上下加起来不得超过三件。
原身对别的不爱,唯独喜爱簪子,首饰盒里也是各式各样的发簪居多,齐钰随便指了一只看着顺眼的玉簪,簪尾金丝缠枝,嵌了一朵白玉海棠,底下缀了两颗圆溜溜的珍珠。
这簪子玉质尚佳,做工精良,只是样式未免素净,嫣然为他簪上之后,又取了与之配对的珍珠玉手串出来,齐钰却怎样都不肯再戴了。
因他手上已戴了随身空间的银指环,再戴手串,手上饰物过多易惹人注意,此外,齐钰也怕把小巧的手串弄掉了。
嫣然拗不过,也就随他去了。齐钰一心想走朴素低调路线,挑了一身灰不拉几的袍子,照旧把领子提到下巴处,裹得严严实实。
收拾停当,主仆二人一起出了院子。临出殿时,有一位宫人扶着一位少年,就在他们前边匆匆走着。毓秀宫偏殿不止住了齐贵人一位男妃,皇帝还有一位姓张的贵人,也居住在此地,只是院子离得较远,齐钰与原身都没有结识别的妃嫔的心思,与张贵人平时也不走动,顶多是个点头之交。
走在前头的张贵人听说齐贵人来了,一笑回了头。他身穿一袭露肩的湘色宫装,戴了一只红玉梅花簪,眼角处化着一抹艳红,点上了几颗细碎的宝石,指甲上染了凤仙,纤细的腰处缠了一块红绫,手腕挂了一串鲜红欲滴的玛瑙串,瞧着年纪只比齐钰大一两岁,举手投足却有一股酥入骨髓的媚意,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齐钰心里赞叹,张贵人特意缓下脚步,待齐钰走近,开口便是一句质问。
“你怎么穿成这副样子?”
齐钰:“……”
齐钰微笑:“我素来如此,习惯了。”
张贵人柳眉竖起,上下打量着齐钰,似乎有些想不通,怎会有人如此不知上进,去坤宁宫还灰头土脸。
张贵人觉得有些丢人,不想理齐贵人了,与心腹宫婢走得飞快,很快便又与齐钰拉开了距离……
齐钰到得晚了些,皇后端坐在坤宁宫大殿上首主位,前来请安的妃嫔均已落座,自从皇帝率领捉女干大军,亲手捉了二皇子之后,众妃嫔还是头一次聚在一起,对于惊了驾消失不见的贞嫔,禁足思过的敏嫔,皆默契地不再提起。
皇后心情很不错,她膝下无子,皇帝只是逢初一十五会来坤宁宫过夜,在圣宠、子嗣上皆被昔日的敏妃压了一头,皇后面上表现得再大方,内心不可能一点不在意,如今可好,敏妃被降为嫔,困在延禧宫里出不来,就算这位育有皇子又如何,皇后不着边际地想,生个禽.兽不如的儿子,还不如生块叉烧呢。
皇后颇有些扬眉吐气,对待众妃也很和蔼,当然对外不能道出原因,皇帝正因二皇子心里不痛快,皇后坐这凤位也有数年了,不会在这节骨眼去碍皇帝的眼,心里偷着乐也便是了。
齐钰一丝不苟地行了礼,问了安,皇后笑指了临近殿门的一处座位,请安的时候通常男妃坐得远一些,与女妃可谓泾渭分明。
齐钰正对面,坐着张贵人,左右皆离他远远的,不与张贵人言语。
齐钰脑海里关于张贵人的些许印象,一部分是道听途说,一部分则是亲眼所见,据说这位张贵人不是按正规章程入的宫,而是地方上献给皇帝的清倌,原来待在行宫伺候,皇帝爱其美色,特意将人带回皇宫,如今虽也有位份,因其出身青楼,妃嫔们皆看不起他,提起张贵人,都觉得自己的口舌肮脏不堪了。
张贵人自己静静地坐着,轻易也不管旁的人。
齐钰喜欢美人,满屋子的莺莺燕燕碍于身份看不了,但是眼前这位张贵人美少年,他却可以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他灼灼的视线,很快便被发现,张贵人朝他眨眨眼睛,齐钰便回敬一个友好的笑容。
皇后对众妃念了些日常,目光扫过来道:“齐贵人,张贵人。”
齐钰连忙起身,张贵人也应声站起。
皇后远远看着两位并肩而立的少年男妃,虽都穿着样式差不多的宫装,张贵人白皙的肩不知羞地露出了大半,齐贵人的衣裳却快要包到脖子根了。
再看样貌,张贵人妖媚,齐贵人脸上包着纱布,听说脸上受了伤,不知伤势如何,皇后乃正宫,皇帝嫡妻,看不惯妃嫔总是摆出一副狐媚小妾样勾引皇帝,瞧张贵人只觉扎眼,齐贵人就有些敦厚了。
且齐贵人出身不错,贵族子弟,这是张贵人拍马都赶不上的。
皇后心里已对齐钰有了一丝偏颇,面上倒也没显露出来,对着他俩道:“你二人同处毓秀宫偏殿,毓秀宫主位至今仍空着,本宫的意思,你们该明白了吧?”
齐钰有些吃惊,嫔以上才有资格入住一宫主殿,这是常识,皇后之意应就是鼓励他与张贵人竞争,努力讨好皇帝晋位。
可惜齐钰没一点兴趣,他巴不得一直透明,不让皇帝注意到他,做嫔再有好处有什么用,第一条就是要侍寝的,穿成男妃已由不得他了,争不争宠他却能决定,反正皇帝一年之后就要换人,到时大家一起退休,一群炮灰守着一颗就要坏掉的菜,还有何好争的?
齐钰假装自己没听懂,老实巴交傻站着,安静如鸡。
张贵人扬了扬眉,似乎很有兴致。
皇后将两人各自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一叹。
一位年轻妃子咯咯娇笑道:“皇后娘娘真是宽宏大量,不大计较出身呢。”
这妃子穿金戴银,身着华服,敢在皇后面前多言,应当有些地位,她这是在冷嘲热讽张贵人呢,张贵人脸色一沉,冷冷瞥向那位妃子。
然而妃子并未收敛,反而轻蔑地望着张贵人,好似在说,区区贵人,能奈我何?
皇后轻咳一声:“好了丽嫔,你少说几句。”
年轻妃子——丽嫔扶了扶鬓边一只八宝珠钗,笑着住了嘴。
皇后又独独叮嘱张贵人:“入了宫,就都是伺候陛下的人,你的过去本宫并不想管,只是提醒你一句,以前那些陋习,莫要带到皇宫里来。”
张贵人死死咬着嘴唇,嫣红的指甲差点刺破掌心,若说丽嫔只是阴阳怪气,皇后简直就在往他心口捅刀子了。
齐钰与张贵人无甚交情,还被张贵人鄙视过,都有些看不下去,心想他就犯贱这一回,假装自己听岔了,误以为皇后是在对他训话,拱了拱手道:“多谢娘娘提点。”
“没什么。”皇后笑着转向齐钰:“齐贵人,你的伤如何了?”
齐钰心想终于有人问了,正好让他的脸过一下明路,省得敬事房又来惦记。
齐钰认真道:“已好了不少,仍有些肿.胀,太医让臣再养些日子……”
丽嫔掩唇轻笑:“这么久了,就是断手断脚也该接上了。”
齐钰故意说得夸张,丽嫔的质疑正中他下怀,齐钰随即语气谦和道:“皇后娘娘、丽嫔娘娘若是不介意,可要看一眼臣的伤?”
皇后原本不是真对齐贵人的伤感兴趣,齐贵人如此说了,皇后不好拒绝,倒是丽嫔,目光游移有些抗拒。
其他人此时虽未插话,大多数已看了过来。
齐钰就等着目光汇聚这一刻,主动将纱布褪下,众人猝不及防,就见到了一张难以形容的脸。
一半美人如玉,另一半说是青面獠牙也不为过。
有几位年纪轻些的,险些被吓到了。
众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丽嫔牙尖嘴利,以为齐贵人不过是借受伤偷懒,待见了真容,第一个说不出话的也是她。
皇后叹了口气,看来想提拔齐贵人,怕也是不行了。
齐钰低声道了歉,嫣然走过来默默替他包裹纱布,张贵人望着齐钰脸上愈发严重的伤,目光涌动。
气氛一时有些冷凝,直到内侍来报,仪安公主与纯妃到了。
齐钰心头狂喜,这可比晋位叫人高兴多了,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头次请安,就有幸见到甚少入宫的男主长姐——仪安公主!
仪安公主究竟为何而来,已在宫外建有公主府的人,不必专程来给皇后请安吧?
齐钰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仪安公主此时能有什么独立剧情。
仪安公主之母便是纯妃,母女二人皆是一袭青衣,容貌清丽,眉目之间有几分相似,上前给皇后请了安,皇后笑着赐座,方才由齐贵人的脸引起的尴尬转瞬即逝,妃子们的注意力,都聚到了这对母女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丢簪
河神齐钰:凡人,你丢的是金发簪,银发簪,还是这根玉发簪?
慕容骏:……
看了一眼河神,上前把河神打包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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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愁嫁
纯妃眼角泛红,似才哭过,仪安面色略显憔悴。
皇后笑道:“纯妃,仪安的驸马人选可决定好了?”
纯妃一脸哀愁地望向身侧的女儿,仪安公主咬了咬樱唇,主动道:“母后,请容儿臣再考虑一二……”
皇后和蔼地道:“你年纪不小了,前头又……不大顺当,这几家是本宫费了心挑的,你母妃也一起看过,都与你很是般配,尤其是昌平侯,本宫觉得他不错,你再好好想想吧。”
仪安公主花容惨淡,轻轻点了点头。
昌平侯?
听见这个名字,齐钰猛地反应过来,书里虽没有仪安公主独自的剧情,可是清楚写了仪安公主是与昌平侯成亲了的,但这位昌平侯不是什么好东西,吃喝嫖赌样样精通,还折磨死了前两任妻子,仪安公主嫁过去终日郁郁寡欢,到后来难以进食,未满二十五便去世了。
慕容骏幼时曾得仪安诸多佑护,登基后加封仪安为长公主,对仪安之母纯妃也很优待,可仪安婚后不幸,这是怎样竭力弥补也没用的,仪安去世后不久,慕容骏便迁怒昌平侯,削了昌平侯的爵,将其囚.禁,活活饿死。
御史的奏折像雪片一样飞来,慕容骏却无动于衷,只恨没能早点宰了昌平侯,若是再心狠一点,仪安就不会死。
原书这般写到,慕容骏在意的人和事已很少了,仪安的去世,令他的一颗心又多了几分冰霜。
齐钰忍不住捏了把冷汗,还好他穿过来在这之前,仪安公主与纯妃到坤宁宫来商量婚事,肯定还没与昌平侯成婚呢,看仪安的反应,也不想嫁给昌平侯。
只是后来,为何却又改了主意?
纯妃一直未言语,眼见皇后提醒了,仪安还在犹豫,纯妃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忍不住低声泣道:“皇后娘娘,诸位姐妹,我是真没办法了,请帮忙劝一劝公主……我说什么她也不听……”
仪安公主揉了揉眉心,疲惫道:“母妃,儿臣并不想成亲,您何必如此逼迫?”
仪安之言,实有些顶撞了,有几位妃子看不过去,七嘴八舌道:“公主,您怎么能这么说,天底下哪个女人不成亲,又不是庙里的姑子……”
“女人只有成了家,才有主心骨,公主这岁数,还能挑一挑,再拖个一两年,怕是真的嫁不出去了。到时您让纯妃娘娘怎么办?”
皇后也皱眉道:“你这孩子,纯妃也是为了你好,本宫听说,她为了你的事几夜几夜睡不着,昌平侯有何不合适,你怎就想不明白呢……这般长久拖着不嫁,于皇家的名声也不利。”
皇后说到了纯妃痛处,纯妃失声恸哭,仪安腹背受敌,转过脸去,缓缓流下两行眼泪。
齐钰看都看明白了,本不愿意嫁给昌平侯的仪安公主为何改变了主意,就是像这样,被一堆女人自以为好意不停地规劝着,最终自己走入了火坑。
这多像现代那些被三姑六婆催嫁最后不得不从的女孩啊,别人家不过图个嘴快,毁的却是女孩一生。
说起来,仪安公主本该有一段幸福的婚姻,十六岁时,皇帝曾为她指婚楚国公世子,原定一年后成亲,可是没到一年,身体康健的楚国公世子意外染病去世,仪安还未嫁过去,这段指婚自然也就作废了,可是因此却有了闲话,道是公主命硬,克死了世子,皇帝罚了乱嚼舌根的奴才们,又给公主另外指了一门亲,也是位贵族公子,身世显赫。结果偏偏这位公子在即将迎娶公主前,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皇帝本来坚持要将仪安嫁过去,是公子亲自求到他面前来,恳请解除婚约……
关于仪安公主命硬的流言越来越盛,说一门合适的亲越来越难,仪安公主过了二十仍未定下来,皇帝失了耐心,为仪安在宫外建府,婚事由生母纯妃和皇后看着办,纯妃终日以泪洗面,女儿的婚事成了她一块心病,仪安公主经历了两次指婚,最初的悲痛之后,就只剩下麻木了。
此次皇后所指的昌平侯,与皇后沾亲,虽有爵位在身,可是品行不端,名声狼藉,皇后有自己的私心,也就一句“不够沉稳”便含混带过了,其他众妃远在深宫,知之甚少,而且就算清楚昌平侯的为人,在他们看来,昌平侯已是仪安能找到的最好的夫婿了,品行不端又如何,娶了妻有妻子帮扶自然也就好了,帝后以及纯妃的态度摆在那里,能解决仪安公主的终身才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