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先生 第21章

作者:长生千叶 标签: 宫廷侯爵 悬疑推理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赵邢端被他看得极为暴躁,干脆抬手将门一拽,然后自己走了进去。

  楚钰秧这才笑眯眯的跟着赵邢端走进了问春苑里。

  打手都被搞糊涂了,干脆上楼去把老板给叫了出来。

  人一走,赵邢端就瞧着楚钰秧说:“一会儿由我来问,你不需要说话。”

  楚钰秧委委屈屈的闭上嘴巴,眼巴巴瞧着他。

  赵邢端可不想让他再胡说八道了。

  老板很快就来了,是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女子,打扮的倒不是很花哨,看起来很有品味。老板笑呵呵的说:“两位爷来的太早了,有没有中意的姑娘,我去给两位爷叫来。”

  赵邢端从怀里拿出一锭金子来,放在桌上,说:“我有话问你。”

  老板一瞧那金子,顿时眉开眼笑的,这小地方哪里见过这么多金子,恐怕问春苑卖了都不值这么多钱。

  老板搓着手,却不敢上前拿,恐怕这两位爷是大有来头,说:“爷,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楚钰秧看着桌上那锭金子,心肝都在疼,哀怨的瞧着赵邢端。这么大一锭金子,自己几年的工钱都赶不上啊,怎么出手这么阔绰。

  赵邢端问:“我要跟你打听十年前的事情。城南张家的那夫人许氏,以前是不是问春苑里的小丫鬟?”

  老板一听许氏,顿时脸色就变了,说:“哎呦,这位爷,您可是知道的多。我跟你说了罢,许氏那个小贱蹄子,以前的确在我们这里,是个姑娘的丫鬟。别看姿色排不上号,但是还真会勾引男人呢,老是偷偷的勾引到我们这里来的客人。后来被人赎走了,当了小丫鬟。没成想啊,后来人家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竟然嫁给有钱人做了夫人,这可真没想到。之前我在街上遇见她,我还以为认错人了呢,大老远瞧着,那小贱蹄子恐怕被我认出来,告诉大家她以前见不得人的事情,心虚的就跑了。”

  赵邢端又问:“你这里是不是十年前有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样子,听说是个姑娘和李家老爷生的。”

  “哎呦,这可不敢乱说。”老板说:“的确是有个小男孩来着。我们这问春苑里,哪有姑娘想生孩子的,生了孩子好久不能接客,要损失多少银钱啊。打我在这里到现在,问春苑里就一个小孩,那模样长的可真叫好,只可惜了是个男孩,长得再好看也没用了。”

  楚钰秧皱眉,他虽然被赵邢端禁止说话了,但是他脸上的表情还是照样丰富,以至于他不说话,赵邢端都能脑补出来他要说什么。

  楚钰秧一脸的不赞同,男孩子好看才有用啊,就像他的端儿一样。

  老板又说:“是不是李老爷的孩子可不敢乱说。况且啊,李家人都死了,这话也就不好说了。不过爷您问了,我也就多说几句,李老爷的确以前来过,也在那姑娘屋里过夜,不过孩子生下来,他就不来了。人家是书香门第,怎么会要一个青楼姑娘生的儿子。但是后来吧,李家那大小姐偷偷来过几次,可把我们都给吓着了。”

  赵邢端皱眉,那老板会察言观色,看赵邢端似乎对这事情有兴趣,立刻继续说:“我们还以为那位李家小姐知道他爹在这里有个野孩子,是来砸场子的,不过倒不是。李家小姐性子好啊,来看了那孩子,还送了钱给那孩子的母亲。”

  “哦对了!”老板似乎想起了什么,说:“就是那许氏,本来是那孩子母亲的小丫鬟,后来就是被李家小姐给赎出去的。李家小姐好歹是书香门第的大小姐,总不能老往青楼跑,让人看见算什么?她姑娘家家的私房钱也不多,就只够把那姑娘身边的丫鬟赎出去的,然后让那小丫鬟隔几天就过来一趟,给孩子和他母亲送点银钱和东西。哼,那许氏的手脚可不干净,每次送东西来,都自己留一些,刚开始留的还少,后来越克扣就越多,那母子两个单纯好骗,我可是精明的,我全看在眼里呢。”

  赵邢端问:“那孩子后来呢?”

  老板说:“就李家出了事情之后,姑娘估计受了打击,就突然病了,这病来如山倒啊,人本来好好的,第二天就死了。那孩子也消失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死了?”赵邢端有些惊讶,他下意识的觉得,那姑娘死的也蹊跷。

  老板点头。

  赵邢端说:“尸体呢?报官了吗?仵作验过尸体吗?”

  老板被他逗笑了,说:“这位爷真会开玩笑,病死的谁会报官啊,当然没有仵作检查尸体了。那姑娘的钱都养孩子用了,平时又不愿意接客,死了也没什么钱,就裹着席子抬到埋死人的乱坟岗,刨了个坑给埋了。”

  赵邢端脸都青了,没有棺材没有墓碑,还埋在了乱坟岗,就算他们现在想去把尸体找出来,恐怕也是找不到的了,好不容易来的一点线索,又这么断了。

  赵邢端一时皱眉不语,坐在旁边的楚钰秧实在憋不住了,问:“老板,那姑娘的遗物呢?还有吗?”

  老板说:“哎呦呵,她有什么遗物啊,一穷二白的,就两身看起来光鲜的衣服。不过您还别说,她的东西真没人动过,那房间后来没人住。两位要瞧的话,跟我上楼来罢。”

  楚钰秧立刻站起来,拽了拽赵邢端的袖子,说:“端儿我们走。”

  老板听到楚钰秧对赵邢端的称呼一愣,似乎觉得惊讶,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两个。

  赵邢端顿时额头青筋爆裂,他被楚钰秧叫的都习惯了,跟他说了也不改口,脸皮比城墙拐弯还厚,赵邢端实在没有办法,后来被叫着叫着竟然连反驳的力气也没了……

  楚钰秧为了岔开赵邢端的注意力,说:“老板,那姑娘的房间没住过人吗?怎么还留着。”

  老板笑呵呵的说:“这位小爷不知道,我们这里虽然地方不大,不过房间还富裕,而且那姑娘是染病死的,死的又快,谁愿意住她房间啊,都怕自己被感染了。况且她还生了一个孩子,做我们这一行的,哪有愿意生孩子的,姑娘们都怕住了她的房间也会怀孕呢。所以房间搁置了一段时间,后来没人打扫落了土,也就真没有再住了。”

  他们一路上楼,在阴面把角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这房间位置不好朝向也不好,没人愿意住也是正常的。

  楚钰秧推开门,里面的确很脏,好久没人住了,这么一看还有点像是鬼屋,屋里摆放倒是还挺整齐的。

  “两位爷,就是这里了,您们慢慢瞧,有事就叫我。”老板极为有眼力见儿,把人领到了就准备先行离开。

  楚钰秧将人叫住,说:“对了老板,还有一个问题,滕捕快有来过这里吗?”

  老板被逗得咯咯直笑,说:“这位小爷,私底下来我们这里寻欢作乐的官差还真不少,不过滕捕快真没来过。上次滕捕快从这里路过,有姑娘开玩笑将他往里面拽,滕捕快还闹了个大红脸,无意间摸到了姑娘的手,说了几十遍不是故意的,可笑死我们了。”

  楚钰秧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滕捕快果然是喜欢男人的啊。”

  “啊?”

  老板一脸的笑容都凝固了,瞪着眼睛露出惊讶的表情,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怪不得滕捕快从不来他们这里,也不见滕捕快娶妻,没成想竟是好南风断袖的。

  老板一脸若有所悟的样子,叹了口气,幽幽的往楼下走了。

  赵邢端无奈的问:“滕捕快哪里得罪过你了?他也抢过你油条?”

  楚钰秧一脸正义的表情,说:“端儿,你要把我往好的方面想。我只是看老板对滕捕快的印象不错,所以不想让老板怀疑滕捕快,我是为了滕捕快好。”

  赵邢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显然是不信他的话。

  楚钰秧说:“好吧,我是故意的。我们在帮忙查十年前的悬案,总要讨点好处吧。”

  赵邢端又是一阵无奈,这是什么好处,明明是损人不利己。他走进房间,关了房门,开始寻找是否有什么线索留下来。

  楚钰秧跟在他身边,用袖子捂住鼻子,说:“灰尘太多了,我想打喷嚏。”

  赵邢端也皱了眉,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

  灰尘的确太多了,桌子上椅子上所有的摆设上面都盖着厚厚的一层。

  楚钰秧左手捂着鼻子,用右手在梳妆台上翻了一遍。这屋子里的确什么都没有动过,连用了一半的胭脂水粉也还都在,梳妆台的小柜子里放着首饰盒,里面有些做工不是很好的首饰,估计都不值钱,可能那姑娘喜欢梅花,首饰基本都是梅花样式的,柜子里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楚钰秧又走到条案前,屋里摆着条案,还有笔墨纸砚,毛笔上还蘸着墨汁,不过早就硬的跟石头一样。这姑娘恐怕也是多才多艺的,要不然怎么会被李老爷瞧上。

  长案上还有一摞书,楚钰秧将书摆成一排,有三本话本,还有一本诗集,并没有可疑的信件。

  赵邢端问:“你找到什么了?”

  楚钰秧摇头,说:“没什么发现。”

  赵邢端说:“我也没有。”

  楚钰秧说:“或许我们应该去乱坟岗看一看。”

  赵邢端问:“十年都过去了,你能分辨出哪个坟头是那姑娘的?”

  楚钰秧摇头,说:“我当然不能。”

  “那我们去看什么?”赵邢端问。

  楚钰秧说:“碰一碰运气。”

  楚钰秧说完了就离开了房间,赵邢端觉得他话中有话,跟他一起离开问春苑。

  乱坟岗在城外,就是郊外一个小山包,那里一片荒凉。穷人家死了人,没钱买棺材就裹着席子埋在乱坟岗。

  他们一路出了城,这回天色倒是有点黑了,冷风一吹还有点阴森森的感觉,更别说他们要去的是乱坟岗了。

  等他们走到乱坟岗小山包的时候,天就彻底黑了。落叶和树枝踩在脚下吱呀呀的响,楚钰秧缩了缩肩膀。

  虽然天黑了,但是仔细瞧还是能瞧得清楚,远近地上都有鼓起来的小土包,盖着一层黄色的落叶,全都是坟头。

  这里没有人,他们走路的脚步声都听得清楚。

  赵邢端说:“你觉得哪个是那姑娘的?”

  楚钰秧摇了摇头,表示都不是。

  然后他们又继续往山里走,越走天越黑,越走路越崎岖,里面看起来经常没人来,坟头也不多了。

  “前面……”

  赵邢端忽然说。

  楚钰秧探头看去,就看到前面有个白色的影子,孤零零的。天色这么黑,气氛这么到位,简直就像是个女鬼站在那里。

  赵邢端眼力很好,说:“是个墓碑?”

  楚钰秧脸上有喜色,说:“一定是那姑娘的墓了!”

  赵邢端吃惊,说:“你怎么知道的?”

  两个人走过去,就看到墓碑上刻的很简单,只写着林氏之墓,连谁立的都没有写。墓碑显得很干净,估计有人过来擦拭过,上面也没有落叶,而且地上竟然还有祭品。

  楚钰秧立刻蹲下来,祭品是一些点心和水果,旁边还有三本书,上面压着一个小盒子。楚钰秧将小盒子打开,发现是一根金钗,梅花造型的,做工还不错,应该值不少银子。

  楚钰秧又将那三本书拿了起来,都是话本,名字也眼熟。

  楚钰秧叹息道:“果然是那姑娘的墓碑。这三本书估计是那姑娘最喜欢的故事,还有梅花造型的金钗,有人给他立了墓碑,时常带东西来祭拜。”

  “你怎么猜到会有人给她立墓碑的?”赵邢端问。

  楚钰秧说:“我只是猜一猜而已。他不息自己的性命为李家人报仇,又怎么会让李家的人裹个草席随随便便就埋了呢?”

  赵邢端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皱眉,说:“有血腥味。”

  “什么?”楚钰秧一愣,用力吸了吸鼻子,不过什么都没闻到。只能味道一鼻子的土腥味儿。

  赵邢端拉住他的手,快步带着他往右手边去,两个人拨开树枝,走了不远,楚钰秧忍不住抽了口冷气,他终于闻到了那股血腥味,浓郁的让人胃里翻滚不止,简直要吐出来。

  再走几步,隐隐约约就看到前面躺着一个人,血腥味儿也扑面而来。

  赵邢端拉住楚钰秧,不让他过去,脸色铁青的站住,皱眉盯着地上的人。

  楚钰秧捂住嘴巴,又是抽了口气,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躺在地上的人肯定是已经死了,地上铺着厚厚的黄色落叶,那个人似乎被人故意放了血,鲜血将周围的树叶全都染红了,染红了好大一片。就算在黑夜里,也显得格外狰狞残忍。

  楚钰秧平复了好半天呼吸,然后说:“我过去瞧瞧。”

  赵邢端本来想拦住他,不过忽然想到楚钰秧可是个仵作。

  楚钰秧往前走了两步,然后站在那里,似乎不知道怎么下脚才好,尸体躺在血泊中,周围铺满了鲜血,估计死了没有多久,血液都还没有干透,走过去肯定会染一身的血。

  楚钰秧踮着脚走到尸体身边,然后揪住衣摆蹲下来开始检查尸体。

  赵邢端有些不放心,干脆也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边。

  死的是个男人,看起来五大三粗,衣服穿得不怎么讲究,像是个地痞流氓一样,差不多四十来岁的样子。

  楚钰秧盯着尸体看了良久,开口说:“致命伤在心口,死的估计没什么痛苦。应该是死后放血的,看血散落的情况,也不是迸溅出来的,而是人为放血泼洒的。”

  楚钰秧说着手在尸体上摸来摸去,又在他关节上轻轻按压捏了两下,说:“肌肉僵直,关节还没有僵直,死了应该没有多久。”

  楚钰秧忽然“咦”了一声,然后手在他胸口停住,从他怀里掏出一个小牌子来,正反面都刻着字,分别是“诛斩贼盗”和“捕获叛亡”。

  赵邢端一怔,说:“这是捕快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