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月无痕
一步错,步步错。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对的。
金丹想不明白,但余秋远的心与它的心是一道的,余秋远难过,它也难过。不知如何宣泄,只能嚎啕大哭。这个人世间,七情六欲,它只学会了两种。
因为容庭芳而高兴,因为容庭芳而伤心。
“我也很难过,你倒比我先哭了。”余秋远心里被它搞成了汪洋大海,一想,也对。“你因我而生,比我难过,倒是人之常情。倘若你实在喜欢他,便随他去吧。他不愿见我,或许愿意见你。毕竟你还有些用处。”
结果雨下得更大了。
丹丹太苦了。
容庭芳不要它,现在连余秋远也不要它。
既都不要它,为什么要叫它生出灵识呢?
难道当日在无尽崖,心心交映,灵力相融,都是假的吗?
金丹兀自哭得伤心,余秋远埋着头,不发一辞。直到金丹在他手上被人捏了起来,而后一个委委屈屈的声音说:“芳芳,你为什么不要我们了。”
余秋远才抬起头。
容庭芳居高临下,看着坐在那的余秋远。他头上沾了片落下的菩提叶。大约是从分开起,便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过。连衣裳上被他揪出来的褶皱,也没有抚平。
“它难过,你为什么不管。”
容庭芳蹲下身来:“你难过,又为什么不说。”
余秋远只是看着他,眼里像被雨水洗过。
这双眼睛,容庭芳从一开始就很喜欢。觉得多情,欲语还休,又干净,一览无余。如今才觉得里面盛满的是说不出来的话,只是他自己没有看懂。
“我回来,是因为你有句话还没有回答我。”
容庭芳道:“沙那陀待我如亲人。那你呢?”
他们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连一句互诉衷肠的话都没有说过。容庭芳自己也觉得奇怪,似乎是淡薄,又似乎可有可无。说在一起,便在一起。说分开,好像也没有挽留。他本来以为,这话本终是假的,世间情爱也不过如此。
说十分,只有三分。
“我只最后问一遍。”容庭芳道,“不是问他,是问你。”
“你也待我如至亲?”
“……不是。”
在容庭芳的注视之下,余秋远终于开口。
一开口,眼中就有了湿意。
“他是,我不是。”
余秋远本来以为,容庭芳不喜欢回头的性子是改不了的。有些事一个人埋在心里实在太苦。太苦的时候,哪怕是一点点期望,都叫人觉得美好,珍而重之,不敢过于用力。
就怕一伸手,是梦醒了,泡沫破了。
从前余秋远觉得龙凤本该呈祥,他们天生就是一起的。
后来揣着希望,心想最多时间久了些,总是能相认。
现在他想要的不多——
只要容庭芳意气风发,好端端活着。他远远看着就好。
可是容庭芳就和海底的明珠一样璀璨张扬,叫人不能移开目光,又想靠近,又怕靠得太近。今生能有容庭芳的回应,能有湖畔承诺,水中别情,余秋远根本没有奢求过。
“他敬仰你,我喜欢你。”
“他待你一片赤诚,我却是私心作祟。”
余秋远还不知道,容庭芳把他祖宗三代都翻了遍,只以为对方尚在怪他不曾将沙那陀的事尽数告之。可是沙那陀的事,因为从开始就做了选择,到后来就没有办法回头。黑面僧死了,很好,余秋远自己下的手。此事了却,便如沉石,再不复起。
他本来是这么认为的。
可惜人算始终不如天算。
容庭芳看了余秋远很久,而后一俯身,抱住了他。
“这不就好了。”
“他待我如至亲,我视他为心腹。你对我存私心,我亦不怀好意。”
他轻轻拍着余秋远的背。就像当初,余秋远曾经对他做过的一样。
夕阳暮色,幼龙玩累了水,趴在岸边沉沉睡去。他的梦境之中,总会有一个人将他抱在膝上,拍着他的背心,温柔地哄他。虽然每次醒来,都是躺在树祖的身上,可是容庭芳谁也没有告诉,在他的意识之中,有个人半身红衣浸在水里,是这深黑的幽潭唯一的艳色。
余秋远记得的那些,容庭芳想不起来。他今生有记忆的时候,便长在幽潭。在过往的岁月中,他与余秋远头一回见面,便是他新任魔尊那一天,去蓬莱立下马威。
当时银衣的仙人率蓬莱弟子迎战南海边,魔界与蓬莱唇枪舌战的哄笑声之中,容庭芳噙着示威的笑,目光就落在了蓬莱真人身上。
我不记得,也还不是他。容庭芳心想。但不管他是谁——
“我都喜欢你。”一见面就喜欢。就算忘尽前尘,也印在心底。万丈红尘中,只有他一个人,见第一眼便是与其他人不一样的。
他二人,分明互相倾心之久。却是一个忘了,一个不敢说。
最后剩下的就是猜测和蹉跎。
容庭芳的情爱之心再淡薄,唯一的那些聚拢起来,便叫余秋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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