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生千叶
因此齐侯需要高傒保密,这事儿偷偷回绝便好了。
高傒完全误解了齐侯的意思,神神秘秘的就退出了路寝宫,他走出来之后,正好遇到了前来路寝宫的国懿仲,国懿仲便拦住高傒,说:“高大夫,那件事儿,怎么样了?”
高傒进宫来的时候就遇到了国懿仲,所以将天子要招吴纠为女婿的事情告诉了国懿仲,国懿仲和高傒是一个思路,不想让吴纠得到太大的势力,因此嘱咐高傒劝劝齐侯。
高傒本以为需要劝一劝齐侯,哪知道齐侯一句都不需要劝。
高傒低声说:“国大夫放心,方才君上已经说了,天子招大司农为婿这个事儿,压/制下来,都无需告诉大司农,我过几天再去一趟洛师,把这个事情回绝了便是。”
国懿仲一听,便将心放在了肚子里,两个人作了礼,高傒走出来,国懿仲就往路寝宫走,去禀报要事了。
那两个人就这么一来一回,却没想到他们的话被旁人听了去……
审友今日本是休沐,但是并没有在家里呆着,而是跑到了宫里头,他之前进宫来都是拍齐侯的马屁,今日不同,今日他跑到路寝宫门口,齐侯因为正忙,不见没有传召的大夫,因此审友没见到齐侯。
审友又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于是在路寝宫旁边等了一会儿,想要偶遇一下士大夫们,攀攀交情。
哪知道就看到了高傒和国懿仲在讲悄悄话,说话的声音很低,但是他们都没看见审友,却被审友听得清清楚楚。
审友是个聪明人,他的聪明程度不亚于高傒和国懿仲,一听这意思,齐侯不让高傒和国懿仲把这事儿宣扬出去,天子想招吴纠做女婿,齐侯都没让告诉吴纠,直接让高傒给压了下去,这说明什么?
审友一想,顿时“想通”了,这说明吴纠终于开始要失宠了,齐侯开始忌惮他的地位和权/利了,想要慢慢架空吴纠,自然就先从压/制势力开始,若是吴纠真的做了周天子的女婿,那么吴纠在齐国,甚至在诸侯国之中的势力,都会迅速膨/胀起来。
其实高傒国懿仲和审友都想多了,齐侯不想让吴纠去天子的女儿,道理很简单,因为齐侯喜欢吴纠,怎么可能让吴纠娶旁人呢?
审友今日虽然没有见到齐侯,却觉得捡了一个大/便宜,如此听到了一个庞大的消息,好像揣度到了齐侯的真正心思一般,心里冷笑起来,看起来吴纠马上就要失宠了。
审友是司农部门的,也就是吴纠的手下,这样一来,心中得意的很,便出宫喝酒去了。
审友在外面喝了一天酒,而且越喝越得意,导致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该他进宫的时候,审友醒不过来。
吴纠早早就到了政事堂,今日有个堂议,归总一下这些日子的大小事情,大家也都陆陆续续的到了政事堂,展获、管夷吾相继走进来,在自己的席上坐好。
因为时辰还早,大家就随便聊了聊天,等着其他的官僚陆续进入政事堂。
很快时辰就要到了,大家也都到齐了,但是独独没有审友。
到了堂议的时候,审友还是没到,吴纠已然不耐烦的皱起眉头,用简牍轻轻敲了敲桌案,说:“审大夫没来,请假了么?”
他这么一说,旁边都是你看我我看你的,完全没有听说审大夫要请假这一说儿,而且今日是堂议,若是想要请假,肯定也要错过今天才行。
吴纠又等了一会儿,眼看已经错过了堂议的时间,不悦的又皱了皱眉,其中一个官/员低声说:“小人昨日看到了审大夫,审大夫好像在外面喝酒,喝的挺醉的,还是家丁给抬回去的,恐怕是今日起不来罢?”
审友平日里很嚣张,如今他不来堂议,而且没有请假,少不得人给他穿小鞋,何况这鞋还是现成儿的。
吴纠一听,顿时脸上又露/出不愉快的表情,可以说上辈子也是,吴纠就是个工作狂,工作方面的事情,一丝不苟,一点儿也不能差,而且非常守时,吴纠厌恶不守时的人,让别人等待,非常没有信用。
吴纠冷声说:“不等了,去把审友案上的文书都搬过来。”
“是。”
旁边几个小官/员赶紧站起来,去把审友负责的文书搬过来,然后放在案上,吴纠也不知审友今日想要报告什么事情,所以只好把那些文书都一个一个展开看。
就在吴纠看到第四五个文书的时候,顿时脸色一僵,随即脸色整个黑起来,众人都没见过斯斯文文的吴纠脸色这么难看过,他平时都笑眯眯的,要么就是和蔼可亲的,说话也温和,若不是工作的时候雷厉风行,真看不出是个狠主儿。
此时吴纠脸色黑的仿佛是锅底,看起来还真有几分齐侯的强/势模样,就在众人/大气儿也不敢喘的时候,外面突听“踏……踏、踏!”零碎的脚步声,审友竟然迟到这么长时间,终于走了进来。
他官袍都没穿好,帽子也歪歪拧拧的,摇摇晃晃的走进来,显然醉日喝多了,宿醉头疼。
审友刚走进来,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就听到“啪!!!”一声巨响,吓得审友一哆嗦,官帽猛地从头上掉了下来,“咕噜噜”的滚了起来。
旁边的官/员一见,若不是吴纠脸色这般难看,一定会笑出声来,连忙压抑着,此时他们可不想笑出来当出气筒。
审友吓了一大跳,连忙捡起自己的官帽,就看到吴纠坐在最上首,手里拿着一卷简牍,方才就是简牍狠狠拍在案上的声音。
审友先是惊吓,随即就不屑的看了吴纠一眼,态度十分嚣张,也不作礼,也不说自己迟到的原因。
吴纠冷冷的看着他,说:“审大夫,你迟到的事情,我暂且先不问,这文书是十几日之前的事情,为何不呈报?”
审友竟然问了一句,说:“什么文书?”
他这么一说,旁边的人都吓着了,因为吴纠脸色非常难看,异常严肃冷淡,而审友还一脸不在意的样子,十分拱火,果然就见吴纠脸色更难堪,“啪!”一声,将那简牍一下扔在审友脚边。
审友被砸了一下,“哎呦”喊了一声,仍然一脸嚣张不屑,众人都不知原委,还以为今日的审友吃错了什么药了,不然怎么之前百般殷勤,恨不得时时刻刻溜须拍马,只是喝了一次酒,态度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旁边的管夷吾和展获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文书,这一看顿时明白吴纠为什么那么生气了,竟然是鲁国送来的文书。
文书是臧辰亲手写的,这个笔记展获还是能认出来的,内容自然是告籴,因为之前宋公成婚和讨/伐遂国的事情,将告籴的事情给耽误了,但是齐侯已经答应了只要鲁国人肯借鼎把顽,就把粮食卖给他们。
吴纠之前还一直奇怪,为什么鲁国没了音信,难道是从其他国/家买了粮食?如今一见,并非是鲁国没有了音信,而是因为这音信积压在审友的手上,并没有立刻上报,这等大事儿,已经积压了小半个月之久。
吴纠冷冷的看着审友,说:“鲁国告籴,何其紧急,这份文书积压在你审大人的手中,知道会有多严重的后果么?你不上报,旁人不知道你审友是谁,却让君上,让齐国落一个食言而肥的诟病!”
齐国因为审友的积压,一直没有回/复鲁国,这让鲁国人会怎么想,觉得齐国是故意暧昧,不给答复,用心叵测。
审友听着吴纠冷冷的责骂自己,心中越来越不服气,心想着吴纠不过是个马上要失宠的大臣,凭什么对自己这么责骂,只是积压了几天而已,鲁国人也没有说些什么,凭借自己的才智,这些积压的文书,两天就能处理完,完全不需要着急。
审友不服气,冷冷的笑了一声,众人都觉得审友恐怕是真的吃坏了东西,不然今日的态度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审友不屑的说:“真是对不住,大司农还没上/任之前,我们都是这样处理文书的,十几天也不算太久,这是司农的惯例啊,实在稀松平常,怕是大司农还不习惯罢?”
其实审友说的没错,前任大司农是个太随和的人,管不住人,又加上年老力衰,所以力不从心就辞官回乡了,司农部门的确养成了一种积压公/务,不到最后时刻不完成的习惯。
但是自从吴纠上/任以来,三把火烧的十分旺/盛,众人的速度也给提上来了,绝对没人敢积压东西在手里。
况且这鲁国告籴的事情,并非是一般公/务,就算是在以前,那皮松肉/紧的状态,也是报到手里,立刻上报上级的紧急公/务,谁也不会像审友一样,压了十几天,这十几天都能来回两趟齐鲁了,鲁国一直没收到回/复,这让鲁国人怎么想?
审友的态度嚣张至极,旁人都唯恐被牵连,吴纠冷冷一笑,说:“好啊,既然审大夫那么怀念老上司,这样罢,来人,这就摘了审大夫的官帽,让他陪着老上司,回老家种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