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生千叶
宋公几乎是同样的打扮,领子有些高,紧紧束缚着脖颈,将那些吻痕全都遮掩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高挑冷静,有一种高傲的感觉,虽然年纪不大,是诸位国君之中最年轻的一个,但是仿佛有天生的贵/族气质,看起来不容小觑。
齐侯和宋公寒暄了两句,郑伯和曲沃公,公子诡诸走出来的时候,刚好听见齐侯说什么“盟主”,几个人瞬间又被齐侯恶心到了,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很快众人都到齐了,还有各国的士大夫们,宋公身为此次会盟的盟主,手执牛耳走上祭台,带领诸侯盟誓。
郑国和晋国虽然不服气,但是也没有办法,谁知道齐侯竟然出老千,而且还这么阴险狡诈,若是齐侯自己毛遂自荐,都没有宋公这个后辈做盟主让人不愉。
齐侯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因此才肯让贤,一来让宋公欠自己一个人情,二来让宋公知道,齐国有/意和他们结盟,这次的盟会也有这么一个目的,三来也是想要恶心郑国和晋国,可谓是一箭三雕。
盟誓之后,众人就在盟主的带领下,走入了会盟的幕府,幕府之中上手摆着一张席案,那是盟主的位置,宋公/款款走上去,首先在盟主的席位上坐了下来,这才笑眯眯地说:“诸公不必多礼,请坐。”
众人拱手,说:“谢盟主。”这才都坐了下来。
吴纠身为士大夫,坐在齐侯的后面,四位国君坐在前面,很快会盟就开始了。
因为宋公御说是盟主,御说一上来便说:“此次会盟,目的是何,想来众位也是只晓的,御说便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了,之前在御说婚礼之上,郑国刺客突然行刺,导致御说重病,同时还波及到了齐国的大司农,这个事情,请郑公给个说法罢。”
郑伯也没想到宋公这么开门见山,这明明就是质问,虽然宋公是公爵,还是盟主,但是郑伯觉得自己年长,资历老,被质问十分没面子,但是也不好撕/破脸皮。
只好期期艾艾的说:“盟主明/鉴,那刺客乃是逆臣傅瑕所派,与我郑国毫无干系,子仪也是不知情的,而且我/国士大夫高渠弥在知道之后,立刻当面斩杀了逆臣傅瑕,也能表达我郑国的心意,绝不会姑息包庇逆臣的。”
郑伯这样好,一推四五六,说和自己没关系,若真是和郑伯没有关系,傅瑕一个臣子,竟然敢行刺宋公,那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而且还得一次吃一箩筐,否则胆量不够充实。
郑国看不起宋公,便转头岔开话题,对齐侯笑着说:“齐公,子仪不久前听说了郑姬的事情,之前也接到了被遣回来的郑姬,这件事儿,当真是郑姬的错,为了表达我郑国的诚意,所以将此物呈上,赠与齐公。”
他说着,拍了拍手,高渠弥就递上来一个锦盒,看起来十分富贵,然后“喀嚓”一声将锦盒打开。
一瞬间,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随即有人“嗬——”的抽/了一口冷气,方才喝/茶的曲沃公都呛得咳嗽起来。
那贵气的锦盒里,竟然装着两只手!
是两只砍断的手,是一双女人的手,根据郑伯刚才的话,这双手应该是郑姬的。
锦盒里还血粼粼的,这双手定然是活着时候砍断的,十指扭曲的不成样子,犹如鹰抓,哪里看得出来是一双柔荑一般的纤纤玉手。
众人一见,都被郑伯给恶心着了,只有曲沃公和公子诡诸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双手,晋国后面坐着的士大夫士蒍脸色倒是没怎么变,旁边的男宠东关五脸色骤变,不只是抽/了口冷气,还差点呕吐出来。
吴纠一看到那双手,顿时头皮发/麻,嗓子滚动,也险些吐了出来。
郑伯这哪是表达诚意,分明就是恶心齐国,齐侯就是为了不伤公子昭的心,这才将郑姬刺字打发走,哪知道郑伯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竟然活生生砍了郑姬的双手,还用盒子装起来,送过来。
别看郑伯子仪是个无/能的人,没什么建树,也没什么功绩,全都靠老臣祭仲顶着郑国,但是子仪也有一个国君的通病,那就是心狠手辣。
郑伯满脸堆笑的说:“子仪知道齐公心软,不忍心教训郑姬,子仪这便是代劳了。”
齐侯冷冷的看了一眼郑伯,什么代劳,分明是就是恶心齐国,郑姬再怎么说也是公子昭的亲生/母亲,郑伯这么折磨郑姬,还拿她的断手出来耀武扬威,怎么也看不出诚意来。
郑伯又说:“这只是其中之一的诚意,上次有些不愉快的事情,波及到了贵国的大司农,子仪也甚是心疼大司农,因此为了表达我郑国的诚意,我郑国……”
他说着,笑眯眯地说:“有/意割地求和。”
割地?
他这一说,众人都有些吃惊,因为割地是最严重的责罚了,自己提出割地的,那真是丧权辱国的做法,十分没有脸面,上次鲁国被/迫割掉遂邑,这还让鲁公勃然大怒,亲自劫持了吴纠,这便能看得出来,割地到底有多严重了。
而郑伯竟然笑眯眯的自己提出要割地,在座各位都是精明人,心中第一个念头都是——有诈。
齐侯笑着说:“哦?看起来郑公很有诚意啊。”
郑伯连连笑着说:“是是,正是呢。”
他说着,招手让高渠弥过来,拿上一张小羊皮地图,铺在桌案上,请众人看。
地图上有一块圈出来的小邑,还不是太小,但是吴纠看了一眼,顿时明白了郑伯的心思,郑伯这是又恶心齐侯呢。
郑国在洛师旁边,众所周知,郑国是中土国/家,而齐国乃是东夷国/家,中间隔着千山万水,两个国/家根本不接壤,差的很多。
郑国圈出来的地皮,乃是郑国正东面,一块十分贫瘠的边邑,这块土地没有办法种田,很荒凉,一直荒置着,可以说没有任何用处,而且这块土地离齐国十万八千里,就算交给了齐国,也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不仅不能种田,而且齐国基本没有办法派兵驻守,还是那个原因,因为离齐国的本土太远了,驻守的辎重还需要借道才能运输过去,不符合实际情况,后背输出实在太多。
这样一来,郑国就算把这块地给出去,很快也能打回来,而且还能给齐国一个颜色看看。
这就是传说中的鸡肋,吃着没味道,丢/了又可惜,变得进退两难。
而郑国呢,一方面显得慷慨大方,另外一方面则阴险狡诈,今日给了,明日打回来,那可怨不得旁人了,还能给齐国脸色看看。
郑伯这是笃定了,齐侯接下来不好,不接下来也不好,接下来怕丢/了地盘,不接下来怕在会盟上丢/了脸面。
一瞬间会盟的幕府中形成了一种很奇怪的气氛,齐侯皱眉凝视着地图,而郑伯得意洋洋,曲沃公和公子诡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吴纠看了一眼地图,很快便笑眯眯的说:“君上,纠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齐侯见吴纠说话,立刻说:“二哥请讲。”
吴纠笑眯眯的说:“既然郑公慷慨大方,君上不接岂不是驳了郑公一番好意?不如君上也效仿郑公的慷慨大方,将这块土地,转送与宋公,如何?”
吴纠这话一出,众人皆惊讶,吓得面面相觑。
郑国与宋公都是中土国/家,郑国和宋国是接壤的,而且正好是郑国的东面,与宋国的西面接壤。
若是郑国的这块土地交给了宋国,那么虽然贫瘠了一些,但是并不存在运输辎重不切合实际的问题,反而扩大了宋国的领土,逼近了郑国的都城。
郑伯一听,简直是大惊失色,但是转瞬又很放心,因为哪个国/家的国君,能把到手的土地让给旁人?就算如今齐国和宋国的目的一致,但是郑伯敢肯定,齐侯也不能把这块土地让给宋国,让宋国壮/大起来。
何止是郑伯这么想,曲沃公也这么想,但齐侯听了,偏偏一笑,露/出宠溺的笑容,说:“二哥说得好,那便依二哥说的,孤也效仿郑公的慷慨大方,将这块土地,让给宋国了。”
齐侯这话一出,幕府中顿时有一小片喧哗之声,纷纷议论起来,郑伯好像被人打了一个大巴掌,瞬间都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