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生千叶
齐侯一笑,倒是善解人意,说:“怎么会?二哥做的饼子一点儿也不干,吃着正好儿。”
吴纠干笑了一声,说:“真是谢谢君上夸赞了。”
齐侯一脸真诚的说:“不,二哥别见外。”
吴纠当真被他气得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只好在一边坐下来,这一坐下来,伸手一扶软垫儿,结果感觉手心里麻渣渣的,抬手一瞧,软垫儿上也都是点心渣子,粘了吴纠一手,简直要把吴纠的洁癖症给刺/激坏了。
齐侯一见,赶紧拿了条干净帕子,给吴纠擦了擦手,然后又使劲掸了掸软垫儿,那动作特别的标准,仿佛就是茶楼里的店小二一般,看的吴纠险些就笑了出来。
吴纠这才重新坐下来,有些不赞同的说:“君上,你突然这般出来,那帮子老臣知道么?”
齐侯说:“孤去哪里,还用和那帮子老臣报备?也太抬举他们了。”
吴纠说:“话虽如此,但是君上就这么跑了,那帮子老臣恐怕又要说,君上被狐媚子给勾走了。”
齐侯一听,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说:“狐媚子?二哥么?二哥这么一说,可不是,孤的魂儿早就被二哥给勾走了。”
吴纠顿时脸有些黑,他只是这么一说,结果齐侯还应承了起来,吴纠的脸能不黑么,于是伸手将齐侯吃剩下那些,还没来得及塞/进嘴里的绿茶饼全都包起来,放进小柜子里,连齐侯手上的茶杯都要收走。
齐侯连忙捂着茶杯,说:“二哥,别。”
齐侯这么一说,可别忘了他嘴上还挂着猫胡子呢,吴纠竟然一下笑了出来,不为别的,就为了齐侯所说的话,吴纠又脑补出来“没人之下”那件事儿,真别说,心中还有些小小的激动和兴/奋。
吴纠见齐侯那么宝贝,还是松了手,然后拿出一张干净的帕子,说:“君上,擦擦嘴罢……”
齐侯见吴纠憋笑的样子,连忙抬手抹了一把,这才发现,自己嘴巴上竟然有一圈猫胡子,这不是在心上人面前丢人现眼了么,实在太没脸了。
齐侯赶紧用帕子将嘴擦干净,又擦了擦手,这才正襟危坐,恢复了一派国君的气度,又是那个冷峻又持重的齐国国君了。
齐侯轻咳一声,说:“不与二哥开顽笑了,其实孤也不是因为一时兴起,就要随着二哥去闹/灾/祸的边邑,二哥想想看,孤作为一国之君,齐国发生了这么大的灾/祸,若是孤不亲自去看看,有多少百/姓会就此心寒?于情于理,孤都应该去看看才是。”
齐侯这么说,其实吴纠心中还是有些感慨的,国内闹了灾/祸,身为一国之君,亲自去看看,其实在平常人心中,是很简单正常的事情,但是在国君心中,却是极难的事情。
毕竟大家都觉得这是苦差事儿,再加上随时有可能余震,在这样艰苦的情况下,鲜少有国君会亲自去查看情况,顶多是派个心腹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而齐侯却能做到,无论他是因为什么可以做到,的的确确是做到了。
吴纠一直没说话,齐侯见他盯着自己,就怕吴纠是因为方才自己蹭了他一身油星和渣子而生气,便放软/了声音,说:“二哥,怎么了?”
吴纠摇了摇头,低声说:“君上的伤,好些了么?”
齐侯笑眯眯的翻起自己手背给吴纠看,说:“你看,几乎大好了,已经不疼了,静等着脱疤便是了。”
吴纠点了点头,说:“君上若想去也是可以的,只是到了边邑,一切要听纠的,并非是纠托大,而是因为边邑刚刚发生地/震,还有洪水和泥石流,当真十分危险,纠必须确保君上安全,否则岂非成了祸国之臣?”
齐侯笑了笑,一脸殷勤说:“好好,全听二哥的。”
吴纠见他这幅样子,有些没辙,只好由他去了,齐侯又说:“来,二哥,路途遥远,你躺下来歇歇。”
他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腿,吴纠是怕颠簸的人,的确会晕车,便没有客气推辞,直接躺在了齐侯的腿上。
齐侯笑眯眯的,轻轻/抚/摸吴纠的头发,轻轻/撩/起一缕,放在嘴边一吻,低声说:“二哥最近公/务繁忙,孤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二哥了,方才食到二哥做的饼子,当真是欢心的紧,十分想念。”
吴纠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听齐侯讲的情真真意切切的,心想着齐侯吃个饼子,竟然都说的这么憾人肺腑,真是饿死鬼投胎啊……
齐侯说着,其实也没想要吴纠回答,伸手反复抚/摸/着吴纠的头发,似乎在哄小孩子入睡一般,吴纠觉得十分舒服,今日为了出发,特意起得很早,这么一躺下来,有了“枕头”,还有人一直哄着,自然很快就睡着了。
吴纠睡得迷迷瞪瞪的,也不知睡了多久,似乎不是很久,就听到“簌簌簌、簌簌簌、簌簌簌……”的声音,此起彼伏的,还挺有规律,就跟闹耗子一样。
吴纠睡得不踏实,在梦中竟然脑补出了耗子的样子,顿时就给惊醒了,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洁癖发作,浑身不得劲儿,感觉哪里都痒。
吴纠连忙睁开眼睛,结果这样一看,便看到了齐侯,毕竟吴纠躺在齐侯的腿上,一睁眼正好看到齐侯,而齐侯正做着高难度的动作,他努力保持着下/半/身不动,上半身则是往前使劲的欠着,正跨过吴纠,伸手去够吴纠后面的小柜子。
小柜子的柜门已经被打开了,里面的小布包也被扯开了,齐侯离偷吃成功只差一步,那里面有几个齐侯吃剩下的小饼子,还有两个磕烂的,齐侯正努力的捏起来。
吴纠眼睁睁看着齐侯这么努力,也是拼命,于是便装作没看见,又闭上了眼睛,的确是闹耗子,只不过这耗子吴纠还能忍,便没有理他,知道齐侯馋的不行,就干脆让他把最后的也吃掉。
结果吴纠心太善了,以至于齐侯的确够到了小饼子,拿过来往嘴里一塞,“呼……”一下,绿茶饼实在太酥了,渣子立刻就掉了下来,正好掉在吴纠眼底的卧蚕上……
吴纠一口血差点呛死自己,是睁开眼睛也不是,不睁开眼睛也不是,想睁开眼睛,但是怕渣子迷进眼睛里,不睁开眼睛,吴纠怕齐侯把剩下的渣子也掉在自己脸上。
吴纠最后忍着用袖子将渣子擦掉,然后睁开了眼睛,刚一睁开,“啪”一下,又掉了个渣子,这回掉在了吴纠的头发上,吴纠险些被齐侯给气死了。
齐侯这才发现吴纠醒了,又看到了吴纠头发上的点心渣子,连忙用袖子给他扫下去,装作什么都没做的样子,一脸的无辜。
就这样,一路上吴纠也真是不无聊,他以前觉得,齐侯是个冷漠又绝情的国君,而如今真的试着和齐侯交往,竟然发现齐侯跟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而且还是小公举,明明长着一张冷硬的脸,有的时候却傲娇的不得了,有的时候则是贪吃的不得了,有的时候又是睚眦必报小心眼儿的不得了。
队伍往与莒国接壤的边邑而去,刚开始脚程并不慢,因为他们带来的都是骑兵,没有步行兵,大家一路都骑马,所以走的不慢,这样快马加鞭的,三天便快要到了,只是一接近闹/灾/祸的边邑,就开始走不动了。
天气反常的冷,他们本就穿着深秋的衣裳,而这边反常的冷,冷的出奇,并且伴随着大暴雨,不停的下雨,地面泥泞不堪,车队几乎寸步难行,好几次马车都陷进了车里,就连身/子骨一向壮实的周甫竟然都病倒了,高烧了一晚上,幸亏棠巫的医术高超,吃了药之后,早上起来便退烧了,也是因为周甫身/子骨真的硬朗,而且十分年轻,退烧之后就生龙活虎起来,一点儿事都没有了。
周甫发烧并没有耽误大家脚程,可是这一路走下来,竟然又用了三天,这才到了边邑。
边邑下着大暴雨,从半夜开始一直下,愣是不停,他们早上到了边邑城外,雨还在下,而且不只是下雨,还有冰雹子砸下来。
吴纠掀起车帘子看了看,外面儿的天色阴沉沉的,完全不像是早上,反而像是入夜。
吴纠皱了皱眉,远远地看着边邑的城门,说:“君上,纠想要先行一步,去灾区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若是这时候去了驿馆,纠恐怕想要看到真/实情况,可能就不容易了。”
齐侯明白这个道理,如果当地的官/员迎接了,那么官/员怕被降罪,治他个管理无方的罪名,所以肯定会美化,或多或少美化绝对是逃不了的,因此吴纠想要去看一看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是吴纠身/子骨弱,外面下着大暴雨,齐侯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去?
齐侯便说:“孤与二哥一起去。”
吴纠吃了一惊,说:“君上,外面泥泞,况且灾区一定简陋,君上……”
他的话还没说完,齐侯已经说:“二哥不必说了,孤来这边儿,为的就是这个,怎么可能还怕泥泞简陋呢?再说了,二哥这么爱干净,都不怕,孤怎么可能被二哥看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