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生千叶
这次出使齐国,天子是打着让单子正替他道歉,并且送来罪己诏的幌子,但是其实另有所图。
天子之所以这般殷勤,这般爽/快就写下了罪己诏,其实目的很简单,便是因为楚国想要和齐国/会盟这个缘故。
天子一听说楚国要和齐国/会盟,但是齐国拒绝了楚国,立刻就想要和楚国/会盟,没想到却碰了壁,人家楚国的心思很明确,只是要和齐国/会盟,根本不理周朝不周朝。
楚国的意思是,齐国非常强大,只要齐国不来捣乱,他们楚国就能休养生息,因此根本不想和周朝会盟。
于是情况变成了,齐国拒绝了楚国/会盟,楚国又拒绝了天子会盟。
经过郑楚一战,其实胡齐也被楚国给吓怕了,周朝和楚国本就分庭抗礼,胡齐这个人,喜欢华美的东西,钱财都用来建筑宫殿了,根本没钱打仗,因此想要和楚国修好,立下盟约,互不干涉。
这样一来,胡齐便立刻写下了罪己诏,根本不打磕巴,让单子正拿着罪己诏,千里迢迢马不停蹄的又跑到了齐国的临淄城来,出使齐国,商谈会盟一事,天子的意思是,既然楚国不想和我们周朝谈,那么齐侯若是代/表了我们周朝,你们是不是又要上赶着谈了?
周天子胡齐想的特别好,他觉得齐国可是周朝的封国,天子让子民去会盟,子民定然不能拒绝自己罢?
只是胡齐想的太天真了,他真的小看了齐侯……
单伯一个月之内从临淄城到洛师,又从洛师折返会临淄城,因着是夏天的缘故,整个人都给晒黑了不少,面相更显得硬朗凶悍。
短短一个月,齐侯又为单伯准备了接风宴,其实单伯的来意,齐侯已经清楚了,他也有人脉在洛师,尤其是齐国拥有黑火/药之后,很多人争相给齐国做眼线,因此齐侯根本不缺耳目。
前些日子齐侯就听说了,天子现在想用自己了,想要利/用自己找回面子,让自己代替天子去和楚国人会盟。
齐侯虽然面儿上给天子特使准备了美酒佳肴款待,但是其实心中都是冷笑,周天子好大的谱子,想用人就用人,想甩人就甩人,想害人就害人?就算是一条/狗还有发脾气的事情,更别说齐侯是活了两辈子的枭雄了,齐侯若是不给周天子一点颜色看看,比比谁脸盘子大,都枉费自己吃了那么多大包子。
吴纠见齐侯一边吃包子,一边脸上还恶狠狠的,露/出一种阴险的表情,不由得眼皮直跳,说:“君上,是这次的馅儿,不合君上胃口?”
齐侯这才回过神来,说:“并不是,孤只是想到了天子的事情。”
吴纠一听便知道,是今天晚上要宴请天子特使单伯的事情,单伯此时已经下榻到了齐国的驿官,今天晚上宴席上,单伯肯定要提出让齐侯出使会盟的事情。
吴纠见齐侯一脸狠相,不由心疼他手里的肉包子,简直要把馅儿给捏出来了似的。
齐侯吃了好几个大包子,因为只是“下午茶”,因此没有吃太多,吃过之后喝了口茶,顺了顺嗓子,这才幽幽的抱怨说:“最近天儿太热了,惹得孤没什么胃口。”
吴纠顿时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盘子,一大盘子都给你吃了还没胃口,卖什么萌!
因为前些日子吴纠给齐侯喝了几天补酒的事情,齐侯最近特别喜欢流鼻血,他本就是热性体质,夏天十分燥热,因此的确受了些天气影响,齐侯的小寝宫中摆着一大堆冰鉴,吴纠一般都不会在他这边过夜,一来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吴纠怂的给吓怕了,二来是因为冰鉴太多,晚上冷的想要盖厚被子。
吴纠投喂了齐侯下午茶,很快两个人便要赶到宴厅去,一会儿宴席就要开始了。
这次宴席的配置其实和一个月之前差不多,都是齐国的卿大夫们,齐侯吴纠,还有邾国国君曹克。
邾国国君曹克因为要和齐侯商量归属问题,齐侯还要和鲁国交涉,因此这个问题并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曹克仿佛是个常驻户,已经在驿馆扎根了,这一个月基本熟悉了齐国的环境和很多政/策。
吴纠看得出来,曹克是个很聪明的人,应该用“精明”来形容,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是老奸巨猾,他在临淄城这一个月,看起来整天游手好闲,但是愣是没闲着,而是在“偷师”,习学齐国的治/国、水力、农业等等,总之就算上/街闲逛,也能习学一番经济问题,准备回国之后效仿齐国。
单伯下榻驿馆的时候,果然又看到了曹克,曹克笑眯眯的与单伯拱手说:“仪父拜见单公,单公贵人多忘事,恐怕不记得仪父了罢?”
单子正记得他,因为单子正很不适应和这种人沟通,因此记忆很深刻,连忙拱手说:“邾国国君有礼,子正怎么敢忘?”
曹克似乎知道单子正要来,专门等着他,笑眯眯的说:“单公远道而来,为天子尽忠,实在辛苦,仪父也没有什么能帮衬的,因此为单公准备了一份薄礼,已经安顿在单公的房舍,还请单公笑纳。”
单子正不知是什么薄礼,好生奇怪,但是提起“薄礼”那这个礼物肯定薄不了,单子正是个莽夫,家里除了马值钱一些,其他根本不值钱,可以说是两袖清风,还礼定然还不起,因此连连婉拒,曹克只是笑眯眯的走了。
单子正好奇的往自己的房舍走,还是一个月之前住的房舍,推开门一看,顿时傻了眼,曹克所说的薄礼,竟然是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两个美/女,还有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
单子正险些给瞎晃了眼,那些美/人儿殷勤的围上来,想要侍奉单子正,吓得单子正差点就退出了房舍,赶紧将美/人儿全都退还回去,一个都没有留下来。
黄昏的时候,单伯的接风宴席正式开始了,齐侯和吴纠姗姗来迟,单子正已经在了,旁边坐的则是邾国国君曹克,单子正看到曹克,更是尴尬不已,没想到曹克竟然送给自己好几个美/人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看起来十分不正派的缘故……
齐侯走进来,还亲/昵的与吴纠低语着,不知两个人在说什么,齐侯身材高大,一身黑色衣袍,微微低着头,薄薄的唇角挑/起来,一双虎目都变得温柔起来,笑容中充斥着浓浓的宠溺之情。
而此时的吴纠则是露/出一脸无奈的样子,伸手戳了一下齐侯的腰眼儿,吴纠渐渐发现,其实齐侯的腰眼儿是他的死/穴。
单子正见那二人互动的如此自然,顿时有些失神,其实他也听闻过一些齐侯和吴纠的事情,不过总是想象不出来,如今这么一看,齐侯当真是宠爱大司徒的,也并非听闻的如此不堪。
其实单子正根本不知,方才齐侯那般温柔宠溺的耳语,其实在央求吴纠给他做点冰吃,因着天气热的缘故,齐侯总说自己胃口不好,要吴纠给他做冷饮和冰点吃,吴纠说他胃口不好正好少吃点,免得积食,齐侯则开始“撒娇耍赖”,这要是让单子正听见了,他就不会一脸失神,而是一脸震/惊了。
齐侯走进去,表情切换自如,立刻换上一副国君的神态,高高在上,又亲和有礼,笑眯眯的说:“单公,久违了。”
单子正连忙拱手,齐侯笑着说:“单公,请坐。”
因为这会不是庆功宴了,所以齐侯也没有强求,就让吴纠坐在了下手,没有同席,毕竟之前因为齐侯“技术差”的缘故,惹了他家二哥,因此现在齐侯可是十分听话,二哥说一不做二,指东不打西,来宴席之前吴纠已经说过了,绝不和他同席,上次还有些说辞,这次若是同席,肯定惹人诟病,又是一番不必要的麻烦。
齐侯一脸亲和,笑眯眯的举杯,说:“单公远道而来,还带来了天子的罪己诏,真是有劳单公。”
单子正连忙说:“齐公言重了,这是子正的分内之事。”
齐侯笑眯眯的,挥了一下手,旁边的寺人连忙将天子的罪己诏呈上来,齐侯将罪己诏拿起来,对着齐国的卿大夫们晃了晃,笑着说:“天子知错能改,也算是英明了,今日孤便请单公宣读一番天子的诏书,等宴席一散,便遣人将这诏书张/贴在临淄城门上,供天下人瞻仰,如何?”
吴纠听着齐侯的话,险些笑场,齐侯真是阴险,小肚鸡肠,又开始难为老实人。
果然单子正脸色有些变化,不过并没有拒绝,罪己诏本就是让人看的,恭敬的伸手接过来,就给众人宣读了一遍。
齐侯对于单子正的态度很满意,便没有再难为他,而是笑眯眯的说:“单公,天子派单公前来,恐怕不只是罪己诏这一件事儿罢?”
单子正被他戳中了要害,本想酒过三巡再提出来,这样也能容易说服,然而没想到齐侯这般精明,其实早就知道了,于是单子正也不好隐瞒,只得拱手说:“不瞒齐公,天子的确还有一件要事……”
他顿了顿,十分诚恳的说:“因着齐公日前也有代天子会盟的经验,天子认为齐公忠心耿耿,公/正严明,能代/表周朝的威严,所以天子想请齐公,再次以代天子的身份,代/表周朝与楚国/会盟,不知……齐公意下如何?”
单子正这个话,恐怕是反反复复想了很多遍的,不然按照他那耿直的个性,是万万说不出这种话来的。
齐侯听了却哈哈一笑,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将单子正都给笑毛了,随即齐侯看向吴纠。
吴纠则是有些无奈,默默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气,就齐侯说:“这样……不太好罢?毕竟我们齐国之中,可能有楚国细作啊,若是代天子与楚国人会盟,岂不是会招惹有心之人诟病?说我齐国与楚国人勾结等等?”
齐侯说着,一脸诚恳的摇头,说:“不好不好,这……不是我齐国不想为天子分忧,只是这事儿,我齐国出面,实在说不过去,需得避嫌,单公您说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