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生蔓野
“谢遗,你为什么要喜欢上别人呢?”
……
祁瑾之和台秋烟订婚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谢遗正在上次去过的咖啡厅里,买一份黑森林拿破仑蛋糕。他确实非常喜欢这个口味,上次与台秋烟分别后,经常光顾这里。
付完账,出门的时候,被三五个人拦住了。为首的人笑得凶神恶煞:“谢先生可真是让我们好找啊。”
谢遗认识这个人,因而也知道对方找上来所为何事。只是……
“我没有躲。”他道。
谢遗确实没有躲着他们,至于为什么他们直到现在才找上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呵。”那人嘲讽般地笑了一声,道,“是乔先生想要见你。”
谢遗闻言脸色不变,垂眸道:“我们走吧。”眉眼一片疏淡冷漠。
几人相视一眼,请谢遗上了车。
谢遗到的时候,乔修泽已经在屋子里等了许久了。
见到谢遗开门进来,他笑了,声音舒朗散漫:“谢先生,别来无恙?”
谢遗知道他的目的,也无意和他寒暄,开门见山地道:“您请我来,是为了祁家的事?”
“不错,”乔修泽道,“想必你也知道,祁瑾之要和台秋烟订婚了。”
谢遗点了一下头,容色平静:“是。”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我已经离开祁家了,想必帮不到你们什么。”
“怎么会呢?”乔修泽道,“今夜的晚宴是在祁家举办的,我会想办法让你进去,想必,你是有办法引祁瑾年出来的。”
“祁瑾年?”谢遗佯做无知,“这关祁瑾年什么事?”
乔修泽轻轻敲着桌面:“关他什么事,你不必知道,只要想办法引他出来就好。”
谢遗沉默了片刻:“我能得到什么?”
乔修泽轻轻笑了一声,一丝冷意自眸中浮现,稍纵即逝:“你不如想想,你如果是不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
“……”
夜色沉沉,星月暗淡。
夏季的山顶是充斥着淡淡的凉意的,月季和琼花的花期已经过去,别墅的花园里绿意盎然,地灯照出一片莹莹剔透的青碧色。
谢遗拉开了车门,下来,又向着车内伸手,小心地迎下了一个女孩。
那是他的女伴。
晚宴是在祁家的别墅举办,延请社会名流,没有请柬的话,谢遗想要进去并不容易。但是乔修泽却早已经为谢遗准备了一份请柬,甚至为他配备上了这位女伴。
所谓的女伴并非是乔修泽的人。
临行前,乔修泽叮嘱谢遗,他们的目标不同,女孩若是想要做什么,谢遗不必管。
大厅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女孩挽着谢遗的胳膊,缓缓而来,她的每一步都走得优雅,行动之间摇曳生姿,丝毫看不出大腿内侧是绑着木仓的。
两人入场便分开。
谢遗不知道她是去做什么,只是临别前,女孩依偎着他,在他的耳边轻轻吐出四个字:“合作愉快。”潮湿的热气搔得他的耳朵酥酥麻麻地痒。
谢遗甫一进入大厅,祁瑾年便看到了他。
因为出席宴会的缘故,谢遗抛弃了以往偏于休闲风格的衣裳,换了一身正装。他的食指和中指带着两枚样式简单的铂金戒指,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遮掩疤痕。
谢遗显然是不适应这样的环境的,下意识地往人少处走,祁瑾年的目光追随着他,整个人依靠在二楼的栏杆上。
直到彻底看不见谢遗。
祁瑾年站直了身体,想要下楼去,却又想起什么似的,下意识往某一处看了一眼。那边,台秋烟端着一杯酒,正和祁瑾之说着话,言笑晏晏。
祁瑾年又忽然生出些愉悦了——你看,你喜欢的女人,要和别人在一起了。
他的舌尖抵着上颚滑过,慢慢地,低声吐出了一句话:“我会替你惩罚她的。”
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地唇角上扬,带着几分雀跃地追随着谢遗的痕迹而去,最后在水池边看见了自己想要寻找的人。
谢遗的眉眼淹没在黑暗里,只有从窗户里透出的光,勉强照出了他的轮廓。盛夏的流萤,闪烁着微微泛黄的冰凉的光,擦着他的衣角而过。
祁瑾年慢慢地走上去,驻步在了谢遗的身侧:“谢遗。”
青年转过头。
“没想到谢遗竟然会来这里,”祁瑾年轻声说道,颊上的梨涡里淌出一抹堪称甜蜜的笑,“见到谢遗,我很开心。”
谢遗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细而软的长睫被从窗户里透出的光一照,显出一种过于柔和的浅黑色。
他道:“我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是吗?”祁瑾年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在一瞬间透露出极其微妙的险恶用心,宛如涂抹了满满的一层蜂蜜的尖锐刀锋,“你是来看她的吗?”
“嗯?”谢遗有些困惑。
少年的音色清澈如山间泠泠的溪水,却透着隆冬冰雪未消的寒凉,“虽然,谢遗辜负了我。但是我知道,错的从来不是你,错的是她才对……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不是吗?”
最后三个字,带出一丝堪称迷离的色气,像是从喉管里发出来的微弱的气音。
若非黑暗遮掩,少年眸中的欲望已经无所遁形。
他在渴望着什么。
谢遗冰凉的指头触碰上了祁瑾年的手,慢慢地握住了。他的声音依旧是清冷的,却轻易消减了少年在那一刹生出的所有负面的扭曲情绪。他叫出了少年的名字:“祁瑾年。”
祁瑾年由他握着手,忽然安静了下来,沉默着去听谢遗接下来的话。
“我并不想辜负你。”谢遗说,“我只是想要一件东西。”
祁瑾年问:“什么?”
谢遗微微启唇,正要出声,大厅内忽然爆出了一声木仓响。
谢遗瞳孔一缩。
紧接着,是几声连续的木仓响,间或夹杂着女子的尖叫。
少年挣开了他的手指,转而握上了谢遗的手腕。
“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他的声音带着笑,听上去天真又纯净,视线投向了大厅的方向,姣好的眉眼舒展开一片愉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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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大纲来说,这一段应该是比较正常的发展。
但是,为什么我会写的这么奇怪???!!!
第43章 掌上珠
谢遗赶到的时候, 一切都结束了。
大厅里一片狼藉, 不知是红酒还是鲜血的液体淌了一地,在纹理优雅的大理石砖上浸染出妖艳绮丽的花,盛开到放肆。
女孩半跪在地,皮肉绽裂的膝盖下面是染血的破碎玻璃, 堆叠成塔的高脚杯被打碎后化作成百上千的尖锐碎片, 叫天花板上垂下的精美吊灯照出一片流光溢彩的晶莹璀璨,却又慢慢地,被从女孩身上淌出来的浓烈的鲜血黯淡了。
她中了两木仓,一木仓贯穿了她的肩胛,另一木仓则打中了她大腿上的动脉。轻易卸掉了她所有的攻击力。
台秋烟站在不远处, 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那是一种介于林间暗伏的矫健狩猎者的危险和阳光照耀下休憩的猛兽的慵倦的奇异神情。她轻慢地挑起了眉,那把精致小巧到如玩具的木仓在她的指间优雅地打了个转, 带着几分轻视敌人的嘲讽意味。
“抱歉。”她绯红饱满的唇瓣启合着, 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态, 说, “我玩这个比你早。”
常年在允许持木仓的国家长大, 参与过不知多少场械.斗, 最后更是跟随着父亲,在一众家族的子弟中赢得了最后的胜利,台秋烟从来并不是什么善茬。
大厅里, 所有宾客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他们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刚刚还与这美貌又凶戾的女人浅笑低谈的祁瑾之身上。
男人只是微垂着眼帘, 容色平静, 对眼前的一幕视若无睹。
在不一个不允许持木仓的国家,台秋烟的所作所为,的确是有些过于出人意料了。可是联想到台大小姐的身份背景,又觉得似乎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了。
可是,接下来的一切,要如何处理?
“瑾之。”台秋烟看向作为这场宴会主人的男人,轻轻笑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祁瑾之抬眸,脸色平静,“是我招待不周,让保安放了这样危险的人入场。”他对周围的人道,“实在是抱歉了。”
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谁最先开口,众人也都陆陆续续回答出“没事”“不要紧”“这事不怪您”之类的话,勉强粉饰出一片太平。
祁瑾之又道:“今日的事,还希望各位在外不要多言。”
在座的都是人精,权衡再三之后,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台家势力虽然大半在国外,但是也不容小觑,祁瑾之更是让人觉得深不可测,听闻前段时间还插手了“三不管”那一带的生意,谁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敢放下内陆的市场,去争那一块带血的蛋糕?
在座的人心道实在是没有必要得罪这两位劲敌,也决心对外决口不提宴会上刺杀这事。
谢遗站在人群之外,远远看着这一幕,眸光复杂。
少年紧紧箍着他的手腕,姿容秀丽的面孔上是毫不掩饰的失落,他轻声地、喟叹一般开口,道:“台小姐真是出人意料。”
他这样说着,神情却像是在讲“哎呀,真是可惜了”这类的话。
“你做的吗?”谢遗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弄错了什么,为什么最初的时候,会觉得祁瑾年不会伤害别人呢?
祁瑾年望着他,有极其微妙的恶意微笑在唇角缓缓绽放,声音柔软又痴缠:“我是为了谢遗啊。”
谢遗看了他一眼,两双同样漆黑的眼眸视线相撞,一方的胶住了另一方。
半晌,谢遗移开了目光,他垂眸,低声道:“你不是为了我……我从来没说过,让你去伤害别人。”
“是吗?”祁瑾年轻轻歪了一下头,竟然显出几分宛如柔弱无辜的少女的娇憨,一种近似天真的残忍从他的言语间透了出来,“是啊,谢遗没有说过。可是我觉得为了谢遗,我应该这样做。”
他觉得、他想要,所以他去做。无视法纪,无视一切。
谢遗蹙了一下眉。
他不明白,为什么祁瑾年会这样变化无常,明明初次见面的时候,还伪装出那样柔软乖巧的模样,即便病态也不存在什么攻击性。可是现在,祁瑾年只是微笑着看着他,就仿佛有一种腥甜浓郁的血液香气,从骨缝中渗透出来。
祁瑾年又小声地开口:“如果你不喜欢,那……以后我不这样了,只要谢遗乖乖的……”
谢遗只觉得一种轻微的恶寒之感,自脚底攀升而起,舔过了他的每一分肌肤,叫人毛骨悚然。
“祁瑾年,”谢遗忍不住开口,“你真的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我知道啊。”少年伸手勾住了他的肩膀,嘴唇凑近了谢遗的耳朵,呵出湿润的热气,“我不过是给她当初觊觎她不该觊觎的东西一个教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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