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独活一裁缝
赵总监轻哼一声,挑着眉看他反应。这季军眼睛一闭,拉下内裤。
浑身赤裸之后,季军站在包厢中央,一张脸煞白,浑身轻颤。赵总监慢条斯理倒了一满杯酒,走过去抵在他额头上。
苏云台瞪着那杯红酒,瞪得眼睛发酸,他总觉得这酒也要浇到自己脸上了。
可到最后,他其实没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千钧一发之际,宋臻抬手挡住了他眼睛。
爆发出的欢笑声中,他只听见那季军发出了一声闷哼,又听见赵总监说,我给你写。
两年之后,这季军的首专拿了个年度最佳。颁奖台上,他声泪俱下,握着赵总监的手感谢他,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自己,情绪上看,不似做戏。
然而苏云台忘不了这一幕,以至于每每见到这位歌手登台亮相,总觉得不舒服,心头一跳跳地钝疼。其实他自己也明白,不争不夺,就永无出头之日,没有出头之日,咫尺之外就是万丈深渊。这一丛钢铁森林里,从来都是弱之肉强之食,谁都矫情不得。
“云台哥。”
转了个弯儿,安济医院近在眼前,万小喜叫了他一声。
苏云台慢悠悠睁开眼,一路闭着,乍一见光眼睛晃得厉害,眨眨眼,还是晃。
“我来的路上替你买了点水果,在后备箱,一会儿你别忘了拿。”万小喜说完,想了想,又加一句,“总空着手不好。”
苏云台低笑,苏云卿在安济医院是最高待遇,哪儿会差他水果,但他还是说:“好,谢谢你。”
万小喜从后视镜里飞快地瞥一眼,欲言又止。
苏云台问道:“怎么了?”
万小喜抿了抿嘴唇,说:“今天晚会有个饭局,是《一念成谶》的导演牵的头,说是请几位主演来认识认识,不好推脱……”
苏云台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说话。
到了医院住院部门口,万小喜停下车,终于把话说完,“宋先生的意思是要你去,陆小为也去的。”
第7章 (下)
宋先生的意思。
“好。”苏云台透出一丝笑容,答应了,推开车门走出去。
万小喜愣怔,目送苏云台走上台阶。笔管条直的一个背影,下巴还昂着,看着有点宁折不弯宁死不屈的意思,印象里这样的人都带点清高与狷介,砭清激浊,不与人同流合污。她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么一个人,怎么会愿意走上这样一条道。
等人快要消失在转角,万小喜想起来他没带果篮,跳下车叫了两声苏云台。
可能是没听见,苏云台没回头。
特护病房在七楼,有专门电梯上去。
苏云台熟门熟路走进苏云卿的病房,没料到人不在,床铺是空的,病房里只有个护工,在给花换水。
见苏云台进来,护工笑了笑,手上的活儿没停,“是您啊,小苏去做康复了,可能还有一会儿。”
苏云台点点头,在窗边的沙发里坐下。本就是心血来潮来看看,见不到就见不到。
护工给他倒了杯水,接着又去换床单。
苏云台问了问苏云卿的近况,护工说这几天天气不错,他每天能去花园里走上半小时,气色也好。苏云台没细问,只跟着应两声。
对于这从天而降的弟弟,他倒没存什么戚戚具尔的心。
温遥死后,苏云卿又躺了一年多,期间也凶险过几回,苏云台是他眼下唯一的亲属,病危通知书都签过几张。医生跟他说苏云卿醒的几率不高,何况就是醒了,也有很大的概率留下后遗症,要他心理上做好准备。苏云台看得很开,人事已尽,只待天命,没什么准不准备的。
可能是苏云卿小小年纪命不该绝,也可能是宋臻的钱花得到位。苏云卿居然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傍晚睁开了眼睛。医生给他检查,各项指标都不错,只是昏迷了近三年,几乎败光了原本的底子,一时半会儿说不了话,也没办法起来走动。护士给苏云台报喜时他正在片场,脑子噌一下短路,反应好久才意识过来,苏云卿是真醒了。
过了一个星期,苏云台才去安济看他,主要是不知道怎么跟他介绍自己。
这其实倒不用他多想,一病多年,苏云卿大脑受损严重,本来就没多少记忆,就连母亲温遥,也是两个月后才逐渐想起来。苏云台也问过他父亲的事,苏云卿只是摇头,没说记得,也没说不记得。
“哦,对了。”护工临走前突然想起来什么,“上个星期小苏在花园里摔了一跤。小陆当时给他倒水去了,老郑去拿毯子,就一会儿的功夫,回来发现他坐在地上,轮椅也翻了。”
小陆是另一个护工,老郑是宋臻派过来的安保。
苏云台抬起头,“怎么回事?”
护工摇摇头,“小苏说他想自己站起来走走,没站稳,就跌了一下,没大事。”
还要再问问,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正停在门口,是老郑带着苏云卿回来了。
老郑跟他打个招呼,毕恭毕敬叫苏先生。他是宋臻派过来的,听说是个退伍军人,皮肤黝黑,身形魁梧,起先苏云台觉得没必要,好好的医院,你安排个保镖算什么事,之后见老郑将苏云卿搬上搬下,确实挺方便,就没再有异议。
“大哥。”苏云卿叫了一声,复健后他脸有些红,“今天怎么来了?”
苏云台站起来,从老郑手里接过他的轮椅,“我今天空。”
二十啷当岁的人,还跟个少年一样单薄,但他精神不错,“我看电视,说你参演《一念成谶》了,以为你有得忙。”
“下个月才进组。”苏云台抱他上床,看他自己掖好被角。
苏云卿靠着枕头看他,看得久了,苏云台摸自己的脸,问怎么了。
苏云卿说:“宋先生许久没来了。”
苏云台装模作样翻个白眼,“你管他来不来。”
苏云卿笑了,伸手从床头柜拿了个苹果给苏云台。苏云台就着衣摆擦擦,咔哒咬一口。
苹果生脆,猛一口下去,牙根都酸。
离开医院时苏云台没见到万小喜,倒是看见一辆黑色古斯特朝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