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云暗雪
“这样的砖头,工部一天可以制造多少?”
“回陛下,臣只让人临时建了一个小砖窑,如果一刻不停地烧砖的话,一天下来大概能有两千左右。”
工部尚书语气顿了一下,“虽然没有青砖那么耐用,不过用它建造的房子,保存个几十年是没有问题,臣以为它可以为万民所使。”
祁恒点头,“既然这样,等春节过了,就让工部召集人手建砖窑。”
工部尚书大喜过望,连忙跪了下去,“陛下英明。”
祁恒摆了摆手,工部尚书快速爬起,又从箱子里找出巴掌大小用黄纸折叠包起来的物品。
“陛下,这是石灰与煤渣加石膏方子做出来的半成品。”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将纸包打开。
“陛下请看。”
纸中央是一团灰。
“这就是那个泥灰?”祁恒抬手捏了一点,手指搓了搓一下,有一种石灰刺鼻的气味。
“是,只要加水和沙子搅拌,它便可以起到粘合剂的作用,将这些砖头稳稳地粘起来。”
祁恒若有所思,“我记得燕儿似乎还说过,这泥灰还可用来铺地。”
工部尚书道:“正是如此,臣已经在工部用石头与这泥灰铺了一段十米左右的路,陛下得空可以来工部一观。”
“朕改日抽空过去。”祁恒收回手,结果宫人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指,“燕儿那边如果再拿什么方子给你,你们直接照着去试,不必再来请示朕了。”
“不过保密要做好,方子不能泄露出去。”
“臣领旨。”
工部尚书跪下,门外忽然传来了祁韶的声音。
“皇叔,侄儿祁韶求见。”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祁恒摆手,冲一旁的太监吩咐,“去把大皇子请进来。”
祁韶得到应允,很快进了殿,正好与工部尚书擦肩而过,他的目光在那一抬大箱子上微微停留了一下,有些好奇。
但祁韶,不敢问。
“侄儿见过皇叔。”祁韶恭恭敬敬地行礼。
祁恒看他一眼,“可曾回过皇子府?”
“还未曾。”祁韶忙摇头,生怕祁恒误会,“我回来晚了只是因为去太庙给父皇上香耽搁了一下。”
“孝心可嘉。”祁恒轻笑了一声,“既然还没回过皇子府,那就干脆不用回去了。”
祁韶大惊,难道祁恒这厮心黑到要囚禁他?
祁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举手发誓,“皇叔,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觊觎过皇位,回来的路上我最多就想过做个亲王,收几个美人!”
祁恒目光颇为奇异,“谁告诉你的,朕会忌惮你对皇位有想法?”
当然是卫晁,回来的路上卫晁不止一次与他说,担心他因为皇子正统的身份被心狠手辣的宸王忌惮下黑手,让他回国后尽量谨言慎行,别让宸王抓住把柄。
虽然祁韶觉得自己并没有把柄可抓,也不觉得祁恒需要忌惮他。
“既然皇叔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为什么打算囚禁侄儿?”祁韶诺诺问道。
“自然是让你读书。”祁恒淡淡开口,“朕听卫皇说,你在卫国闹了个大笑话,是么?”
“不就是没分出来公鸡母鸡而已,他堂堂一个国君竟然还告状?”祁韶不可思议地反问道。
他堂堂一个皇子,又不是养鸡弄鸭的下人,他哪里知道怎么区分鸡的公母。
“所以,你是要违抗朕的命令?”祁恒嗓音冰冷,祁韶下意识怂了一下,但面子事大,他鼓起勇气拒绝道,“我都成年了,我不要读书,我要是再回去太学院读书,让我在皇弟皇妹面前面子往哪搁。”
“出去这一趟,你胆子大了不少。”祁恒冷笑一声,“你不去也得去,给你住的宫殿已经腾出来了,皇子府你不用回去了,从今儿起,你就搬过去。”
“祁韶脑子飞快转动,“我侧妃还怀着孕,我回来还没去看过她,您就让我回皇子府吧!”
而且,他皇子府里还有那么多美人们。
“没有必要,你那些美人朕都替你打发了。”祁恒顿了一下,“至于那杜红蝶,与人私通怀有孽种,你确定你还想戴着这顶绿帽子?”
祁韶闻言脸都绿了,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我的美人全没了!”
他回皇子府还有什么指望,还不如住宫里,吃祁恒的,喝祁恒的,下人开销还不用自负。
只是好好的亲王之位没捞到,反而重新被逼着回太学院读书,作为晋国建国以来,唯一一个成年后还回太学院的皇子,他不要面子的吗?
祁韶觉得不行,但对上祁恒那双冰冷无情的眼眸,他顿时什么话也不敢说了。
大不了,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朕会不定时过问你的学习情况。”祁恒提醒了他一句。
祁韶:“……”卫皇害我。
第二日,卫晁领着几名随行的官员在晋国官员的指引下进了皇宫。
祁恒专门让人收拾了玉明殿,用以设宴接见卫国使者,在听宫人们说卫国使者已经到了,微微颔首示意林大海宣召。
“宣,卫国使者入殿。”
祁韶坐在下首,不时地看祁恒几眼,表情甚为古怪。
太监们引着卫国的人走入大殿。
“卫晁参见晋皇陛下。”卫晁捧着一卷卷轴,走至正中躬身行礼。“这是父皇命我向晋皇陛下献上登基之礼。”
林大海上前从他手里接过礼品册子。
“卫太子不必多礼,请坐。”
熟悉的冰冷嗓音,卫晁下意识抬起头往上看,龙椅上那人头戴旒冕,身着明黄龙袍,但那模样,那张如天人一般的容颜,他分明、分明就是——
卫晁惊住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晋国新皇不应该是王公子的父亲,那个手狠手辣的宸王吗?
卫晁确认自己的眼神没有问题,虽然那人不再是一身白衣似雪,可那明明就是他昨天还惦记过的王公子。
“太子殿下……”卫晁身后的使者发现自家太子竟然直愣愣地盯着晋皇陛下走神,顿时感觉到眼前一黑。
祁恒见卫晁死死盯着自己,知道卫晁是认出了自己,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卫公子,别来无恙。”
“好、好久不见。”
熟悉的称呼使得卫晁脑海中那一根绷紧的弦,啪叽一声断了。
此时此刻,卫晁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祁韶骗的他好惨。
第26章
一场宴会, 晋国有心, 卫国有意, 两国和平邦交一事就此拍板定了下来,两份条约盖章之后,晋国与卫国各持一份。
这么一来一往之间, 宴会已过大半。
然而,除了最开始那句,卫晁再也没能与祁恒说上几句话, 不是没有机会,是他不敢。
卫晁还记着自己先前那些猜想, 在卫晁从前的想象之中,已经成为晋国国君的宸王应该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有一个王公子那么大的儿子,还特别迷信,为了躲避天机将王公子男扮女装养大。
但在知道原来宸王就是王公子的时候, 卫晁陡然觉得耳朵有点发烧, 幸亏他那些猜测没有其他人知道, 不然岂不是丢脸丢大了。
宴会离近尾声,卫国出使的目的也达到了, 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说,就是他们该出宫回驿站了,然后卫国那些使者们会在晋国官员的带领下见识一下晋国的风土人情, 最后辞行回国。
但出了皇宫, 他肯定是很少会有机会再见到王公……不对, 是晋皇陛下,卫晁纠结于怎么样才能合情合理地在宫中住下。
“卫太子,你与韶儿相交甚好,韶儿如今住在宫里,太子不如留下来……?”祁恒话还未说完,卫晁便绽开笑容,迫不及待地点头了,“好。”
卫国的使者们简直没脸看,太子殿下您能好歹矜持矜持,假装推辞一下不可以吗?
“陛下,说起来,今日宴会怎么不见大皇子?”
“朕押着他在太书院学习呢。”祁恒解释道,“太子若是想要找他,朕让林大海带你去。”
卫晁忙点头,他当然得找祁韶,若不是祁韶酒后误导了他,他也不会至今才知道王公子的真实身份。
而且,他从前还在祁韶面前各种猜测晋国新君狼子野心,还对祁韶说过让他提防一点,也许新君接他回去是为了弄死他。
但卫晁现在却觉得自己从前是疑神疑鬼了,既然晋皇陛下是王公子,那祁韶肯定是安全的,毕竟晋皇陛下那么霁月光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做不顾血脉之情的事。
卫晁用自己的脑补,完美诠释了一个双标脑残粉应该有的姿态。
自家太子自愿被留在宫里,卫国的使者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出宫回驿站。
第二日下午,卫晁被林大海领着去太学院找祁韶。
找到人时,祁韶正在聚精会神地练着大字,两个武师手持长鞭,一左一右地站在他的身边。
卫晁让人不要出声,轻手轻脚地走到祁韶身后,幽幽开口:“你把孤骗的好惨啊。”
祁韶被吓得手一抖,一团大大的墨汁掉在纸上。
“好大的胆子,竟敢吓……!”祁韶愤怒扭头,在看清来人却是一呆,“卫晁,你不是该出宫了吗,怎么会来这里?”
卫晁本想问他为什么要欺骗自己,但听见祁韶这么一问,又忍不住有些炫耀道,“陛下留孤在宫中暂住。”
“两位武师先歇息会吧,陛下说了,准许大皇子休息一下午。”林大海开口,又冲着祁韶两人行了一个礼。
“奴才回去复命,就不在这打扰两位殿下的兴致了。”
祁韶在听见可以休息一下午的时候,整张脸顿时放光了,待林大海与两个武师离开之后,祁韶立马将写废了的那张纸揉成一团扔到了一边。
“去特么的练字,卫晁你不知道,我皇叔他简直不是人。”祁韶拉着卫晁抱怨,“上午念书写策论,中午晚上还得写十篇大字交给他,下午还得扎马步习剑法,他还让人在一旁监督我,我连偷懒的机会都没有,你看看,这是一个成年皇子该过的日子吗?”
卫晁皱起眉头,若是从前他肯定会附和祁韶,但他现在知道祁韶口中的皇叔是王公子。
所以卫晁不赞同道,“我相信,陛下这么做定是为了你好!”
祁韶抱怨的声音一停,他抬手摸上卫晁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纳闷道:“你也没发烧啊。”
明明现在卫晁应该是知道他皇叔真正的身份,应该在生他皇叔的气,听到他这么惨,应该和他一起同仇敌忾才是正常反应啊!
卫晁把他的手拨下去,“孤就是来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要误导孤认为王公子是你皇叔之子?”
害的他不知道宸王就是王公子,背地里没少帮着祁韶说他坏话。
“我啥时候误导你了?”祁韶理直气壮,他顶多就是没有主动说祁恒的真实身份而已,但卫晁他也没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