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不如谈恋爱 第103章

作者:决珩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强强 穿越重生

“没事儿,我可是要先前去占个座儿了。若是两位小哥也有兴趣,可千万记着早点过去,要不然可就没位子喽!”扔下这一句,男子就又兴冲冲地往前头快步走去了。

“添香楼……啧啧,倒是久闻这处风流又不失风雅的地方了。”沈惊鹤又将这名字在舌尖辗转着品了品,扬起一抹满含兴味的微笑。

他这头自顾心下好奇着,梁延看着他隐隐意动的神色,面色却是不由得有几分僵硬。他将沈惊鹤的手攥得更紧,逼近一步,低下头略含威胁地开口,“你知道无论这添香楼弄出什么风雅的花样来,本质里都逃不出做的是什么生意吧?”

沈惊鹤一乐,看着梁延明显不善的眼神,心中却是不知怎的愈发高兴。他故作讶然地瞪大了眼,刻意仰起头凑近了几分,眼神带着一股子茫然与无辜,“怎么了?我就是单纯好奇想去听听那所谓琴魁的琴音,看看究竟有多么出神入化。你怎么看起来……好像这么不高兴啊?”

他边说着,还一手轻巧点在梁延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畔,指尖按着嘴角微微向上一提,似是要动手帮他摆出一个笑模样。

梁延被他温腻手指在脸上这么一划,呼吸都不稳了几许。当下眼神一暗,飞快攥住他作乱的手,压抑着眼底深深的情绪,咬牙切齿开口,“……你是故意气我来着对吧?”

沈惊鹤听他恶狠狠的口气,倒也不恼,狡黠笑得像只小狐狸。他抽了抽手指,没抽动,便也任由梁延紧紧攥着他,只是扬起眉一偏首,“你还没回答我呢,我要去添香楼,你生气做什么?”

梁延看他的眼神闪动了片刻,最终还是强行冷下脸转过头,一手却仍是牢牢捉住沈惊鹤的掌心不放,语调有一丝生硬,“走吧,你既想去瞧个热闹,我们便早点去占个位子。”

沈惊鹤早知他会有如此反应,也不作答,只是轻轻回握住他的手,一个没忍住,别开眼愉悦地轻勾了勾唇角。

……

吹竹弹丝珠殿响,坠仙双降五云中。

甫一踏入添香楼精美华灿的大门,便闻得一阵甜而不腻的香风流转着飘开。光彩炫目的华灯之下,来往穿梭着莺莺燕燕娇软娉婷的身影,管弦丝竹声声婉转,时不时还听得几声巧笑与软语,直将大堂内早已占了位坐好的百姓们看得两眼发直,目不暇接。

楼内中间是一座高高的白玉台,台上尚不见人影,只是摆着一架七弦古琴。周围层层笼着真珠帘与粉鲛纱,白烟袅袅,宛若人间仙境。

门口一脸恭敬笑意的仆从收了入场的银两,殷勤地指着路,“两位客官可在大堂内随意找一处坐下,万勿拘束。若是嫌堂内拥挤吵闹,也可再交一份银子,坐到二楼专门的雅座。雅座有专人伺候着茶水,一会儿玉姑娘会在中间那座高台上演奏,您从上看下去也更为清楚。”

梁延无论是对茶水还是对什么玉姑娘都没有兴趣,然而他看向大堂内花蝴蝶一般轻盈穿梭着的姑娘们,间或还掩唇娇笑着倚倒在客人的怀中,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脸色隐隐又有发黑的趋势。

二话不说又掏出一份银子塞到那仆从手上,梁延拉着沈惊鹤就想避开脂粉香气往楼上走。眉开眼笑收了银钱的仆从却是忙不迭拦下了他们,领着他们二人到身后不远处的一张长桌旁。

“今日咱们添香楼举办的是假面夜宴,来往的宾客都要选取一张面具覆在脸上,这样谁也认不出旁人,玩得才能更加开心。二位公子,不妨且选一张自己心仪的面具吧?”

“竟还有这般花样,不愧是京中闻名的添香楼。”沈惊鹤失笑着感慨一句,低下头望向桌上摆着的一堆形形色色的面具,指尖在冰凉的金属面上一一划过。

他犹自笑着,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整个人浑身一僵,微偏过脑袋小心觑着梁延。眼神躲闪不提,面上也有些发烧。

梁延看着他忽然止住动作,一愣之下,也是倏然反应了过来。

他蓦地和缓了脸色,专注看向沈惊鹤的双目中有着浅淡而温柔的笑意。

……面具么?

他们之间关于面具的故事,可是说来话长。

沈惊鹤不自在地转回了头,莫名有些心慌。他也没了再细细挑选的心思,只随便拿起叠放在一处的两个面具,恰好一银一黑。

“就……这两个吧。”他把银色的面具留给自己,黑底乌纹的另一件递给了梁延。

梁延没接,却是先替他将面具细心绑好,这才拿过自己的戴在面上。

沈惊鹤选的那个银色面具从眉眼一直遮到鼻尖,线条流畅,不见什么繁复的花纹,在灯火的照映下却是无端显出一股惊心动魄的美。

“很好看。”梁延透过面具看着他,嘴角噙着一抹淡笑。

“……你的也是。”沈惊鹤抿了抿唇,小声说完这一句后,又掩饰性地拉了梁延的手急匆匆将他往楼上带,一路上都微低着头。发丝滑落,露出微红的耳尖。

等两人在楼上雅座坐定,侍女送来茶水瓜果之后,他们终于能安安稳稳待在座位上,只等着过一会儿那个玉姑娘的登场表演。

有两个鲜衣高冠的身影走过,环佩玎珰之间,隐约传来交谈声。

“宋兄,这么巧,你也来听玉蝴蝶抚琴啊?”

“是啊,早就听闻添香楼的琴魁一曲仙音,名动京城,今日恰好得了空儿便过来瞧瞧。只是不知等玉姑娘演奏完之后,若是出的价钱合适了,能不能……嘿嘿。”

“宋兄,你也别不听小弟一句劝,这等美事,咱们还是别想了。谁不知道玉蝴蝶早就跟了三皇子,旁人平日里连见上一面都嫌难。宋兄便是出得起这个钱,恐怕也没有这个福分啊!”

“这……原来如此。唉,也罢,那愚兄还是专心欣赏美人琴音为好。”

“三月才得一次的演奏,咱们自然是要好好珍惜。听闻三皇子今日不在城中,一会儿若是有幸得了玉姑娘的青眼,兴许还能被她单独请去再多听一曲呢,哈哈哈……”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沈惊鹤和梁延对视一眼,彼此都在眼中看到了惊讶与兴味。

“倒是有趣得很……”沈惊鹤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抿唇一笑,“原来我这三皇兄整日里除了想着尔虞我诈之外,也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啊。”

梁延好笑地瞥他一眼,放下手中的茶盏,“看来今日我们是可以大饱耳福了,连三皇子都倾心不已的琴音,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沈惊鹤欣然点头,还欲再开口,添香楼内的灯火却是慢慢地一盏盏熄灭了。方才的熙攘吵闹声倏尔尽数消失,楼上楼下的众人皆是屏气坐正,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昏暗的高台中央,期待着演奏的正式开始。

一声清越缠绵的琴音忽然在楼内响起,几息之后,连绵婉约如流水般的泠泠琴声由弱渐起,悠悠泄出于葱白指尖,如鸣佩环,冷浸一天星。

高台上的灯烛倏尔如莲花瓣一般,从最内层往外一圈圈亮起绽开,直到白玉雕就的高台彻底笼罩在盈盈的柔光之间。水晶帘被一层层次第掀起,重重叠叠的薄透粉纱被浅淡香风吹开,露出了莲花花心间风姿绰约的绝代佳人。

她的面上罩着一层薄薄白纱,透过白纱,隐约可见姣好的眉眼。她抬起头来,似是含着千种风情的眼眸徐徐扫过座下,玉指轻拨,朱唇轻唱。

“东风著意,先上小桃枝。红粉腻,娇如醉,倚朱扉。记年时,隐映新妆面……”

清歌一句,似芙蓉泣露,昆山玉碎,有一种清孤自许,却是丝毫不流于俗媚。

沈惊鹤侧耳细听着曲子,却是逐渐蹙起了眉,喃喃轻语,“这个曲调听起来很熟悉,却又不完全相仿……这是——《六州歌头》?”

梁延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发觉曲调的特别之处,他不禁讶然地挑起眉,“这般风韵绮丽的填词,竟然会属于如此词牌?”

沈惊鹤愈发觉得有意思了起来,他微微一笑,“《六州歌头》本是鼓吹曲,苍凉悲壮,多写吊古之情,不与艳词同科。这个玉蝴蝶玉姑娘却是有趣得紧,化此悲壮激越之曲为短声促节、繁句密韵,唱了一曲桃花人面,缠绵悱恻,委婉低回,却不失清高决绝之态,实在是动人得很。”

泠泠琴音依旧继续着,似春风化雨一般拂过众人,令人如痴如醉。

“……梦佳期。前度刘郎,几许风流地,花也应悲。但茫茫暮霭,目断武陵溪。往事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