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韶仙音
漫天桃花下, 红衣似火,长发如瀑, 薄唇微抿着,白如瓷玉的面庞冷傲不羁,眼前的男子与温香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看起来褪去了几分稚嫩青涩, 平添了些许成熟不羁,一如百年前与他成亲的香香。
天下间人有相似不足为奇, 只是为何连那朱砂痣都不偏不倚地点在了同样的位置。
将骨血之上盛开的花朵晒干碾碎,制成香囊, 并且滴入主人精血,这个香囊中的灵魂便会与主人结契, 从今而后,主人有任何病苦伤痛都一一替他承受,成为那个人的花儡。
之前阮玉只道温香生得绝美, 那颗红色朱砂更衬得那绝色倾城的眉目多情风流。可是后来他才明白原来这粒朱砂, 便是他的血契啊。
是他在温香的灵魂中留下的印记。因为这样的方式过于残忍,以前阮玉每每见到, 便觉眼睛一阵刺痛, 十分不舒服。
“殿下, 你怎样?”略带磁性的嗓音, 温柔如水, 一如百年前的无数次呼唤。
阮玉心尖一热,正想开口回答他的话,不了耳边却想起了另一个声音。
“就是这个人,他砍断了我的一条尾巴!”红衣男子怀中,九尾白狐哭得梨花带雨,那绝美的五官中隐隐透着几分恶毒的恨意。虽是个男子,可那张脸却阴柔得不像话,微微斜挑的眼角染着两抹红晕,长长的羽睫上挂着几点泪珠。
阮玉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只九尾白狐虽是个男子,但是这样梨花带雨的哭泣,在那张绝美的脸上不仅不会令人觉得讨厌,反而令人倍感怜惜。
听了九尾白狐的话,红衣男子眉头微蹙,将九尾白狐抱到一棵树下靠着,一步一步地朝倒在地上的阮玉走来。
那个叫夭夭的九尾狐王是他此生最珍视的人,他绝不容许有任何人伤他一根毛发,更何况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神仙竟然砍断了他一条尾巴。
红衣男子阴沉着脸朝阮玉走来,每走一步便带着极强的压迫感,虽然红衣似火,可全身上下却冷若冰霜,没有一丝温度。
以前这样的香香,阮玉也不是没见过,只是香香的冷漠和怒火永远都只冲着别人,自己不管怎样对他,他都是那么温柔那么听话,没有一分脾气。
眼睁睁看着这个红衣似火的男子带着强烈的杀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看起来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
等到红衣男子走近了些,阮玉这才发现那长长羽睫之下镶嵌着的竟是一对举世无双的琥珀色眸子。
最纯正的琥珀色眼睛,纯净得令人想到那万里无云的碧蓝天幕,那眸子中带着的神秘感,又让人忍不住联想到那浩瀚澄碧幽杳深邃的汪洋大海。
宛如天底下最璀璨最奢华的灿烂宝石镶嵌在细腻无双的瓷玉之中,那是世界上最动人心魄的风景。
曾经无数次地想着,那样举世无双的眸子镶嵌在温香的眼睛中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如今他看到了,那是一种难以言喻惊心动魄的美,仿佛只要看上一眼,灵魂就会被吸入眼底深处那诡异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红衣男子已走到阮玉跟前,居高临下望着他,宛若高高在上的审判之神。
阮玉瞳孔蓦地一缩,呼吸倏然一滞,心脏处却响起一阵密集的“咚咚”之声,仿佛千军万马的战场上战鼓宣天的场景。
当年他按照神医冯冀的方法,将那盒绝世晶珠与彼岸花的花种一齐埋在了黄泉边上的土壤之中。
“绝世晶珠成为花种的养料,会被它渐渐吸收,这样若是妖王归来,便会拥有他原来的眼睛。”神医冯冀的声音在阮玉耳边回荡道。
就在这时,阮玉突然闻到一股浓重异香扑鼻而来。
这种味道阮玉再熟悉不过,这是黄泉岸边,彼岸花的香味。
一模一样的容貌,一模一样的眼睛,甚至连杀人之时的散发出来的香味都与他的香香相差无几。
很难想象天底下会有另一个人具备着妖王温香身上所有的特征。
阮玉难以置信地卡了卡自己的大腿,疼,很疼,这一切都不是做梦。
阮玉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喜悦,唇角不知不觉噙出一抹笑意,眼睁睁看着红衣男子手心中凝出一团青色火焰。
火焰晃动着灵力的光辉,那是修真之人都能感受到的极为纯净而又霸道的灵力。眼前的红衣男子较百年前的妖王温香,修为似乎又更上了一层楼。
“香香……”在红衣男子正准备出手给地上的仙人致命一击的时候,地上的白衣仙人突然动了动唇,发出这两个声音。
此时的阮玉心里不仅没有死亡的恐惧,反而觉得解脱。百年前他被梦魇控制误杀了温香,为此他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责与愧疚之中。如今若能似在香香手中,倒也洗了他的罪过。
虽然面临死亡,可白衣仙人却没有丝毫恐惧,他在笑,红衣男子感觉到那人在笑。
香香……
这个名字熟悉而又陌生,红衣男子倏然顿珠手中的动作,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蹙起。
感觉到妖王温香的迟疑,阮玉绝望的心情复又燃起了几分希冀,莫非香香还记得他!
阮玉动了动唇,正想对温香说些什么,突然腰部一紧,整个人已被红衣男子用捆仙绳捆住。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阮玉身体被绑成了粽子一般,任由红衣男子拉着绳子的另一端在天上飞着。阮玉的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前方不远处的红衣男子。
红衣如火,乌发纷飞,怀中却抱着一位娇滴滴我见犹怜的绝色美人。
此时的阮玉只是觉得有些讽刺,仿佛互换了身份一般,如今他却只能以旁人的视角,承受着温香对别人的温柔。这种温柔,百年前,只有自己才能拥有。
只是如今,他还有什么资格嫉妒,是他亲手毁了香香的本体,是他一手将这种温柔撕得粉碎。
虽然中了梦魇非他所愿,可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杀死妖王温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选择。
梦中的场景太过真切,他绝对无法容忍香香成为十恶不赦的杀人恶魔,也无法容忍这时间变成人间地狱。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了他,杀了那个疯狂杀戮的妖王温香,然后再结束自己的生命,同温香一起长埋黄土之中。
这百年来,阮玉每每想到这个场景就会觉得一阵心惊肉跳悔不当初。
世人安危与他又有何干!天地覆灭与他又有何干!
他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只想着,他的香香能够平安归来。
如今这个人回来了,要杀要剐,又有什么干系!
阮玉想着唇角轻扬,勾出一抹百年来不曾有过的发自心底的笑意。
到了一处洞府,阮玉的身体被红衣男子一只手如拎小鸡般高高拎起,几个大步,走近洞内,就那样随意地扔在了地上。
阮玉吃了一痛,忍不住轻哼一声。可是红衣男子连眼皮都不曾掀一下,只扶着九尾白狐走至旁边的一张石床上做下。
给九尾白狐渡了一层灵力,红衣男子握住九尾白狐的双肩,一双绝世倾城的绝美眸子痴痴望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声音温柔如水问:“殿下,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