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凌波玉
江佑邻甩手把包子击落在地。
包子滚了两圈,落到一旁的稻草里。
“娘、娘?!”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老天爷啊,我为什么会生下一个废物,这个废物还不听话?命苦啊,呜呜呜,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
江夫人嚎啕大哭,几欲癫狂,她一边哭,一边用头去撞柱子,砰砰直响。
顷刻之后,她便头破血流,一脸妆容哭得乱七八糟,翻起白眼,口吐泡沫,形如讨命的女鬼。
“娘!我求求你!孩儿求求你!”
数不尽的泪珠从江佑邻的眼眶里掉落,他跪在地上,顾不上去擦。
“孩儿知错了,娘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娘、娘亲不要这样吓我,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不孝顺娘亲,让娘亲失望!”
他连忙捡起地上沾染灰尘的包子,连擦都未来得及擦,直接塞进嘴里,不过一会儿,面目疼得狰狞,一双秀气的杏眼血丝密布,可就算是这样,他的嘴角却诡异向上,隐隐约约是一个扭曲的笑容。
“阿佑真乖,娘最喜欢阿佑了,你坚持下去,我们娘俩就有希望啦,有希望啦……”
江佑邻浑身湿透,脸色苍白,脸颊贴在江夫人香气馥郁的胸口,汗湿的发丝粘腻又冰冷。
他像一只脱水的鱼,半死不活地喘息着。
不知过了多久,江佑邻有气无力地闷哼道:“嗯,有希望了。”
视野逐渐模糊,他晕倒过去。
……
再睁开眼时,蜷缩在柴房的小孩已经长成长身玉立的少年郎。
此时他拿着刀,站在铁笼边上,垂着一双浓密的睫羽,光阴打在他的的侧脸上,显得温柔而悲伤。
“大哥哥,你知道我娘什么时候带小艾出去吗?”
这小孩握住在两根的铁条,期盼地仰视他。
“你娘为五百两就把你卖给我们了,以后不要信这世上任何人。”
小艾怔怔地松开手掌,倒退几步,摇头否定:“不!不!你骗我!你是坏蛋!你肯定在撒谎……娘,娘,快来救救小艾啊!快来救救我!”
江佑邻没有血色的唇瓣颤抖片刻,心思几欲动摇,他猛然呼吸几口,又恢复到刚开始冷静的模样。
他眸中暗光流转,轻轻笑道:“你不是想出去吗?我现在就给你解脱。”
“娘——”
一瞬间,手起刀落,血花四溅。
“公子?”
江佑邻用丝帛细细擦拭沾满鲜血的刀背,敛去笑容,转身离开。
“今日我娘探亲回府,先安置到你的房间,明早再送出去。”
“是。”
侍从抱起昏迷的小艾,也悄声走出这个晦气的地方。
深不见底的长长甬道,照明的烛台依次熄灭,一切的一切,都归入不为人知的黑夜。
探查心绪,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姜勤风回过神来,心情却久久难以平静。
他再次望向江佑邻时,对方却罕见偏头,不与他对视。
卿夫人问:“不知雪魂公子,对此事如何看法?”
这一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了姜勤风身上。
或者说,其实所有人都一直暗暗等待这个声名远播的江二公子,怎么面对这样两难的局面?
燕倚云不安地看着他:“你不要做傻事,你远在上清,根本没回过临江,这事与你没关系!”
“可那毕竟是生姜的家人啊,还有生姜的哥哥。”徐小凤也非常担心。
谢灵檀关切道:“小风,虽然我不建议你这样做,但无论如何,我支持你的决定。”
在场最在乎姜勤风态度的,反而是一直沉默不语的江佑邻。
姜勤风深呼一口气:“诸位仙长前辈,晚辈以为江佑邻罪不至死——”
“去你妈的吧!罪不至死?雪魂公子,我敬佩你仁义礼信,崇拜你修为高深,结果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你竟如此偏私!”
不少上清修士气得暴跳如雷,立刻出声打断他。
“晚辈并非偏私,只是此事主要责任确实在父母。刚才追行修士也说了,案发在十五年前,江佑邻不过五六岁,他用什么去反抗陷入疯狂的亲娘?故而我以为,杀人偿命,罪在大人,就算你们再如何指责我,我姜勤风还是那句话:江佑邻,罪不至死。”
卿夫人斟酌半响,也接着说:“这两个丧心病狂的人不配为父母,不仅要降死罪,剥职位,江家数百年的爵位也要毁在他们手里了,不知江家列祖列宗看了作何感想?但……江佑邻,魔人之战中有功,案发时确实年幼,我以为可以不死。”
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能够在魔人之战中立下大功,那他们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修士们愈发不平。
“切,我看,这个姜勤风修炼速度如此之快,估计也用了这见不人的手段,能把没灵根的变得有灵根,有灵根的变成绝世灵根,这一家子都在吸血啊!”
“是啊,他们是一家人,搞不好……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