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青吾
阳光透过米色的窗帘照进来,说不出来的温馨安谧。
外面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热热闹闹,新的一年,又是新气象。
——
沈琛和陶恂在一起第二年的时候出去出差,结果运气不太好,遇见踩踏事故,当时现场很混乱,似乎是因为一场争执还是什么,他们刚下飞机,还没有走出机场就出了事。
推搡一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还是靠在一起的,后来越来越厉害的时候差点被挤散,有一个中年人朝他们这边撞过来,陶恂下意识的想挡在沈琛面前,但没成功,沈琛侧身挡着他,被正好撞上了肩胛骨。
沈琛比陶恂高一些,那一挡正好将陶恂护在了他怀里,那是他们在一起第二年,陶恂刚刚回来 ,身体底子亏了,还没有养好,他被牢牢护在沈琛怀里。
高兴当然是高兴的,但却还是有一些失落。
他在过去护了琛哥十多年,如今位置换了,无所适从。
后来沈琛将他护在怀里这张照片不知怎么莫名其妙的传出去了,姿势和眼神都太暧昧,所有人看他们的眼光都开始不对,相当于被迫出柜。
那时候他们彼此的事业都处于上升期,陶恂想会不会影响沈琛——毕竟他背后有陶家,当时的沈琛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时间总还长,或许等以后事业安定下来,再说不迟。
“你凭什么觉得我现在不敢说,以后就敢说了呢?”沈琛抬起头看着他,叹了口气,合上了手里的策划书,眼里明明是深沉的,陶恂却能看见里面细碎的微光。
——他就没看见过这么笨的。
陶恂愣住了。
他们就这样出了柜,陶恂一脸措手不及,然后当天晚上翻滚了半夜才敢确定真实性。
陶恂这么说,其实考虑的还是沈琛,他没想过琛哥竟然那么果断,果断让他忍不住想框框——
他们的态度都很坚决,敲定下来以后少了很多狂蜂浪蝶,也少了许多合作,但往后多年里也避免了许多麻烦和误会。
——沈琛给的安全感足够,从来不会让人觉得不安。
第71章
陶恂失去了有关于沈琛的所有消息, 从沈琛离开那天后就不再有任何消息传过来, 就像是这个人凭空蒸发了一般。
陶恂坐在医院里, 有一瞬间细微的茫然, 电话里永远是关机,这让他想起五六年前的那个夏天,总在他以为一切终于好起来的时候突然失去所有,并且无能为力。
但那时候他有资格任性,现在今时不同往日。
他有时候觉得沈琛就像是一阵风,他抓不住,也不可能让他为自己停下, 永远是他在背后跌跌撞撞的追逐, 却怎么也追不上。
他这半生都在追逐着一个注定得不到的人, 兜兜转转过去了十多年还是没有任何长进。
就算如此,现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他难受,爷爷的病情并不稳定, 这一批医疗器械是现在国内没有引进的, 陶家在国外托来不少关系才弄来一批,与之同行的还有价值不菲的违禁品。
违禁品,这种事是灰色地带里不能见光的东西, 是暴利也是豪赌。
陶恂不确定陶知行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就算知道了也没法制止, 现在这个情况想脱身无疑是痴心妄想。
那批货是周五正式到, 因为重要, 他必须和楚瑜一起过去一趟。
天气并不太好, 落了些雨,已经是秋末冬初的时节,走在街上都能感受到一阵一阵的寒气。
许魏已经被家里人打包送到了国外进修,两天前才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联系方式说自己马上找路子回来,陶恂没吱声,这时候,他倒希望当初琛哥没回来就好了。
星期五上午他在医院里处理事情,手不方便是由他开口秘书做事,中间的时候睡了一小会儿,模糊梦见还是小时候,他跟在沈琛身后跑,前面的少年背着书包,身材笔直,被夕阳拉长了背影,身边是慢慢倒退的梧桐树。
他刚刚在外边儿和小混混打了架,腿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嘴里悄悄吸着气,腿很疼,很难受,那时候陶家已经有专门的司机接送他了,但沈琛骑自行车,他就跟着一起,经过一条又一条漫长的街道,走过一栋又一栋的小楼......
他的腿很疼,手也难受,渐渐的觉得自己跟不上了,沈琛没有回头,好像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阻挡他向前,也没有任何人值得他回头看一眼,他就在后面,眼睁睁的看着少年颀长的背影慢慢走远,一直消失在夕阳的尽头,落日黄昏的余烬里......
蓦然惊醒时身边很安静,窗外只有深秋的风声和婆娑的树木,没有一丝人声,医院病房的门半关着,能看见空空荡荡的走廊,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
青年把手臂抬起搭在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已经开始结痂的手在梦醒过后慢慢抽痛起来,他想把手握紧,然后后知后觉的记起来,自己的手上全是未曾痊愈的累累伤痕。
——也许算不上一场噩梦。
从小到大,除了高考那年的意外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追逐着一个似乎永远不会回头的人。
这个梦或许是在预示着什么不能说明的未来。
离开前陶恂去看了老爷子,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开始不是什么大毛病,战友去世引发的急症,谁知道后来竟然演变成了这样——
开始的其实很顺利,这种事不是光天化日之下做的,白天来的是医疗器械,请了不少人过来,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叫人收工,大冬天的加班不容易,走的时候陶恂掏钱请工人们吃了顿夜宵。
有酒有肉,这里算是郊区,唯一一家没关门的馆子味道还成,就是口味有点重,辣椒放进去跟不要钱似的,红红火火一锅辣子。
以往陶家少爷不知道天高地厚人情世故,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干的,现在毕竟还是不一样了。
有人过来敬酒的时候他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喝。
他醉酒误事的时候不少,最近的一次是在KeiTi,想起来简直就是丢脸丢到了家,但问他后不后悔,那大概并不。
后来发生的事迷迷糊糊的就像个梦——也确实就是个美梦,梦醒了,什么都没了,可他还能隐约记得那天后半夜他胃疼起来的时候有人曾给他喂过药。
他不喝是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回喝醉了再疼载难受,也不会有人给他喂药,问他疼不疼。
打开门的时候外一阵寒风扑面,深秋初冬的风寒冷刺骨,穿过了身上一层风衣直抵骨髓。
陶恂略微拢了拢衣领,身后还有劝酒划拳的声音,下了工的工人们笑声豪爽,青年把门关上,抬脚走了出去。
身后是热热闹闹的人间,往前是说不清的肮脏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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