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青吾
青年眼神深了深,不过就是暂时如此,双方互惠互利罢了,上面那位谁知道还有几年好活,他能熬得住,在这京城扎下根来以后大可以逐渐动手吞吃。
陶勤入狱的戏剧,几乎只是一夜之间的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好漏了这么一块肥肉出来,群狼环伺,楚瑜冲出去的时候其实有些犯了众怒,之不过他手段强硬,一时之间没有人能斗得过罢了。
而不管外面如何腥风血雨,最安静的其实还要数陶家和沈家。
前段时间最动荡不安的两家这时候却是最安静的,外界的一切纷争都好像与他们无关,陶家尽可能的留下了下半辈子不用愁苦的金钱,但失去的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不仅仅是商业,陶家几乎是在死绝的边缘徘徊着,老爷子病重不需多说,两个儿子车祸勉强捡回来一条命,陶恂还要面临庭审,陶家内部分崩离析,几乎看不见什么希望。
患难见人心,这场风波之中也并不是没有人是真心,早些年得陶家照拂的企业员工都没有散去,平时也一直有走动,林舒回国来看望陶恂,许家没有参与陶家的瓜分,甚至动用手上能动用的资源照顾着陶家。
许魏一天三回的过来看陶恂,每次看完他就接着去看守所看林朝,眼睛红的跟只兔子似的。
虽然看不清前路如何,但至少人都还活着。
外面已经有了传言说是等陶家稍微恢复一点元气就准备移民的,既不碍事,也能远离这些争斗,总之传的虚虚实实,陶家也总是安定的。
另一边似乎远离风暴中心的就是沈琛,虽然和周语凝联姻,但他就跟个工具人差不多,也没什么事是需要他插手的,一直在沈家静等消息,就连周语凝都要比他更为忙碌。
他在这半个月里充分体现出来什么叫稳如泰山。
不论外界乱出什么样都岿然不动,陶恂出车祸他没有动静,陶家一夜楼塌他毫无动静,外面争权夺利到白热化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沈昌民偶尔忙碌的时候他也没什么事好做,就在家里一个人下棋,沈昌民喜欢他平和淡然的心态,只给了他一个等字,他也确实等住了。
十二月这个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一切终于走到尘埃落定的时候。
对于陶家的瓜分已经完毕,即将正式发表声明。
如果按原计划,其中有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将以市场价的一半转手给楚瑜,其余的百分之三十五则是由周家接手,还有百分之二十被其他家瓜分。
最后的百分之十是一个模糊地带,属于应该被带过的部分,这一部分最后会被以礼物的方式送到一部分权贵手中,作为新的势力扎根所必须有的一个关节。
除此之外,就是陶家历年以来积攒的资源人脉又进行了一次重新分配,这是隐晦的好处,也是最重要的一环,这方面的大头没有任何一个商人敢接手,最后交给沈家,隶属于上面那位新的耳目。
到了这里,陶家这个庞然大物就已经被分食殆尽,不管在外部还是骨血都已经吃的干干净净,陶家只留下来了一部分不动产和早年的积蓄,如果不是陶知行放手的快,恐怕连这一部分都没法留下。
一切都已经到了尾声,明明是最应该安逸的时候,楚瑜却莫名觉得不对,事实证明他确实没有想错,他想按原计划吃掉早以默认的 ,属于他的那一部分的时候才发现,那部分早已为人所占。
——沈琛。
直到这个时候,沈琛才像是终于才幕后走到了台前。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也是只到这一刻,沈家和周家联姻的用心才逐渐显露楚最终目的,沈琛绝不只是一个用来联姻的工具人,他的作用是为了在合适的时候一脚把楚瑜踹开。
楚瑜辛辛苦苦,从一开始把沈琛弄出国去,然后再引诱陶恂沾上灰色地带,最后从内部接近陶勤,逼垮陶家,一步一步机关算尽,都不过是为沈琛做了嫁衣。
沈昌民玩的好一手卸磨杀驴。
楚瑜再怎么说终究是外人,是刘家的外孙,自己儿子填补上这个位置不是更好吗?沈琛有自己起步的公司,蒸蒸日上,哪怕国外出事也处理的干净利落,只要和周语凝联姻,就能彻底站稳脚跟,这是多好的一盘棋啊。
这场大戏终于要落下帷幕,几次三番都是假象,这一回才是真正落幕。
沈昌民微微阖上眼,在棋上落下最后一个子,沈琛在他对面,看着纵横交错的局面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放下棋子:“我输了。”
他垂下眼帘看了一眼手表:“父亲,时间快到了。”
沈昌民没有抬眼,脸上却分明有几分欣慰的笑意:“去吧。”
倒也不是欣慰于沈琛,而是他的棋盘终于收尾。
沈昌民性子凉薄,刘思丽一直觉得沈家离不了刘家,也确实不错,当年沈昌民无权无势,身家薄弱,确实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姻亲关系,支持他走下去 ,所以抛妻弃子,揍到如今这个地步。
为了不让刘家一家独大,相互制衡,需要周家也过来,但是她却忘了,自沈辉死后 ,刘家现在最出色的其实是楚瑜,而不是沈丛。
沈昌民与楚瑜并不相熟,那个在外面长大的狼崽子对刘家可没有那样的亲情,薄弱的亲情当不了牢固的纽带,楚瑜并不好掌控,天生的心狠手辣,也在灰色地带里不清不楚,根本不利于以后的发展。
再者说,有什么是比自己儿子更令人放心的了?卸磨杀驴这一套,沈昌民比谁都懂 ,让周家和沈琛联姻 ,就相当于把一切都给了沈琛。
沈家负责政治,商界由刘家和周家互相制衡,但相应的获利也被一分为三,沈家这一出剔除了刘家,利益自然也少了被瓜分一部分。
——没有人嫌利益太多的道理。
刘家在当初是一个好用的器具,如今走上了下坡路,自然也是可以一脚踢开的东西,哪怕是相处多年的夫妻,这才是沈昌民的真面目,虽然他看起来温润如玉。
——就像是上辈子他也可以毫不留情的舍弃自己。
外面下着鹅毛大雪,沈琛回去拿了一件风衣,下楼的时候大门被轰然推开,刘思丽推开门匆匆进来,她从雪中回来,身上湿漉漉的,与一惯保持良好的大家闺秀的模样大相径庭。
应当是哭过了,眼睛一片通红,走路虽然快,但是踉踉跄跄的,她冲到沈昌民面前,突然吼出声来:“你真的非要这么绝情?”
声音却还是不自觉的颤抖着。
沈琛从楼上下来,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沈昌民的表情,或者说是没有表情的,他坐在那里,脸上的神情漠然无情,与刚刚面对沈琛的模样又不一样。
——像是一尊无悲无喜的佛像。
他始终是戴着一张面具的,不管是对谁都是一样,只是面具上描绘的表情不尽相同而已。
沈琛垂下眼帘,并不想看他们如何争吵不休,只是要一步一步缓慢镇定的往楼下走,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听见沈昌民的声音,疏冷的像外面的寒风凛冽。
“你当初去兴义逼死他们的时候,怎么不说绝情了?”
沈琛脚步一顿,停了一瞬后还是踩实了。
他知道沈昌民说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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