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粿子狸
“不瞒您二位,未名教玄胤分舵传来消息,冰汐公主半月前离奇失踪,消息却被玄胤国封锁,如今旁人还不知此事。”
“汐儿她怎么了?”骆华卿清冷的眼波扫过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现在才有消息?”
感觉到自家教主隐隐有动怒的态势,墨铮暗叹一声,解释道:“不瞒教主,我们离开玄胤国太久,其中形势一无所知。原本分舵的消息极为灵通,这一回却足足耽搁了半月之久,属下担心……情势恐怕有变。”
“……你说的不错。”骆华卿疲惫地揉着眉心。
这哪里是情势有变所能概括的,自从几年前骆冰汐被骆骞毒害开始,他就加派了大量人手随身保护,可现在依旧弄丢了她,前去保护的教众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半月前他们尚且能传出消息,半月后的现在,玄胤国的分舵是否还安好,都已经是个未知数。
都说关心则乱,更何况除了陈茗,骆冰汐已经算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珍视的亲人,眼下失踪整整半月生死不明,他又怎么能不担心?
心口“呼”地抽痛了一刹,他抿紧唇,脸色顿时一片苍白。
“你们先设法联系上玄胤分舵,弄清楚目前玄胤国内的具体状况。等到青璃的乱局平定,我会设法说服长风门与未名教合作,共同前往玄胤。”
骆华卿语声冷静得可怕,眉心却已经被自己无意识地揉得通红:
“我不在玄胤的这几年,朝中大局只怕已经被骆骞全面控制,甚至我那病病歪歪的父皇也已经被架空。如今未名教还不够强大,可如果再不加以行动,或许就会错过彻底剿灭那人的机会。”
他终究忘不了自己的身份,不论未来是否遵循古剑剑主的天命成为琼州大陆之主,玄胤国都是他的根基所在。
骆冰汐下落不明,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待解决了青璃的皇室纷争,便立刻动身返回玄胤。
直到深夜骆华卿和陈茗才回到房中,刚刚踏进房门,他就闷哼一声,整个人瘫软着向下栽倒。
“卿卿!”
陈茗急忙一把扶住他,果不其然触到一手冰凉的冷汗。
情蛊果然还是发作了……
搀扶着骆华卿上床躺下,陈茗抚住胸口,同样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喘息。
他早在骆华卿听说消息之后,就试图用自己的灵力压制对方体内的情蛊,同时开启了心念联通的效果确保万无一失。可没想到才刚刚输送了一部分灵力,骆华卿体内就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不仅很快将他的灵力吞噬殆尽,甚至还隐隐有蚕食之感。
唯恐自己的灵力反而促进了咒蛊的生长,他只能狼狈地收回灵力,默默和骆华卿一起承受着情蛊的煎熬。
“……我没事,休息一阵子就会好,你别担心。”骆华卿侧躺在榻上,长发散开,露出的小半边脸颊苍白得惊心动魄。
说出这句话,他就颦起眉尖,按住口闷闷地咳嗽起来。
咳嗽声虽然低弱,却透出压抑的痛苦,他咳了几声就想把手收回袖中,没想到被陈茗一把掐住了腕子,半强迫地掰开手指。
不出所料,又是一片鲜红。
情蛊发作极伤脏腑,咳血昏厥都是寻常症状,陈茗死死捏着那修长手腕,忍不住浑身发抖,咬紧了牙关。
无孔不入的疼痛早已折腾得骆华卿疲惫不堪,他根本无力抵抗陈茗的动作,见对方脸色实在难看,只能低叹一声,卖着可怜讨饶:
“小明,我冷……你抱着我。”
他气血亏空,话一出口倒真觉得有些冷,不由得身子轻.颤。
陈茗绷着脸为他擦干净手指,脱下鞋袜上了榻,将骆华卿紧紧抱在怀中,又扯过被窝卷将自己与他层层包裹起来。
怀中人的身体冰冷得过分,亵衣被冷汗沾湿紧紧地贴在身上,吹拂在自己颈间的呼吸紊乱急促,灼热得几乎能烫伤人。
“这样好些了吗?”他轻吻骆华卿的额头,声音有些抖。
“好多了。”
骆华卿嘴角微翘,勉强扬起一抹笑容,神志却不受控制地变得昏沉。
他意识到自己大概又要支撑不住,不愿让陈茗担心,急忙趁着失去意识前的刹那喃喃道:“我有些困,借你肩膀靠一会……”
话音刚落,陈茗就感觉到自己肩头一重,垂眸望见骆华卿双眸紧闭软倒在怀中,已然晕了过去。
这个傻瓜……莫非他以为这样蹩脚的谎言就能够骗倒自己?
心念联通的效果让陈茗对骆华卿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那人分明是耐不住疼痛被生生疼得晕去,偏偏还要避重就轻地隐瞒,真是——
让他一颗心都生生疼碎了。
“你这个笨蛋……”陈茗眨了眨眼,强自将眼底泛起的泪意忍下。
他回忆起几日前檀鸳和华尧对于解蛊之法的讨论,心底止不住地害怕,倘若卿卿体内的咒蛊真的成长到了危及生命的地步,或许让他暂时遗忘这段感情是最好的选择。
可最后的结果谁也说不准,如果失去的记忆再也没办法追回,他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骆华卿是自己在这世间最深的羁绊,只是短暂的分别就能让他焦灼不堪,更何况对方忘却了这一段感情?
自私也好,狭隘也罢,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割不断,放不下,舍不得。
现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就躺在身边,一伸手就能触碰到,若是日后能多加谨慎对待,若是来得及从夜流岛得到蛊毒的解除方法,他或许可以忽视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管不顾和那人抵死缠绵,相依相守。
然而他的心又不断在痛苦与自责中煎熬,毕竟痛在骆华卿之身,远比他自己经受同样的苦楚来得难捱。
“我该拿你怎么办?”
陈茗嘴唇贴上骆华卿的前额,低低的呜咽声伴着泪水的咸涩化开。
次日正午,喧闹的车马声打破了禅隐寺多年的宁静——来自九阙宫的大队人马,即将迎回在此清修七年的青璃二殿下。
方舜华刚刚沐浴过,身上只穿了件中衣,一头青丝还未干透,随意地蜿蜒在背后。
他瞥了眼地面上散落的僧袍,神情厌恶地抬脚踢开,随手取过搭在椅背上的绛紫绣金锦袍披上,又对着落地的铜镜端详起自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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