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粿子狸
骆骞传来的元力尽管在总量上与自己仍然有相当的差距,却极为凝实粘稠,甚至具有很强的腐蚀性,无意中逐渐吸收着对方的元力,并且纳为己用。
“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骆华卿声音有些发哑,他一心记挂着陈茗的状态,情绪翻覆不休,体内的情蛊又隐约有发作的态势,脸色显得一片苍白。
他这副反应却似乎正在骆骞的意料之中,薄唇弯起,他抚摸着玄蛇锁链粗大的链身,神情竟然称得上温柔:
“既然在元力总量上无法达到我想要的效果,那便不妨在元力的质量上下功夫。这变异的雷属性值得利用,再加上与噬阴妖们签订契约,就能够夺取他们的力量为己所用,如今试验一番,看来效果当真不错。”
噬阴妖……这个名词让骆华卿顷刻间怵然心惊。
幼年时丘壑子曾经告诉过自己,元力的增强除了依靠修炼增加总量这一寻常方式,还有一种风险极大的方法——
缚灵。
所谓缚灵,就是与天地间灵气十足的妖物灵兽签订契约,再通过付出某种代价的方式换取他们的力量为己所用。
对于日夜勤奋苦修的元力者们来说,缚灵这种方式无异于请外援作弊,倘若放任这种现象不断发展,不仅元力竞争将再无公平可言,世间的灵兽也会大大减少,因此这一方法自从诞生以来就被严令禁止,堪称元力者绝对不能逾越的雷区。
更何况接受缚灵对于灵兽们来说也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除了以活人精气血肉为食的邪妖之外,他们往往很难从元力者手中得到自己所需的对价,因此即使有元力者不惜铤而走险,能够找到缚灵契约对象的也只是极少数。
而骆骞口中提及的噬阴妖,则是以上邪妖之中,最为阴邪莫测的一群。
噬阴妖生于怨气最为浓烈之处,以灵兽死亡时的怨念与邪祟之物衍生的阴气为食,自身实力强大,却因为生性嗜杀而遭到灵兽的集体抵制,只聚居于偏远阴暗的角落一隅
倘若骆骞所言不假,他当真从噬阴妖那里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代价必然是大量的血肉精气,这样的消耗根本不是一人所能够满足的……
目光从那人削瘦得骇人的身形和过分惨白的脸色上掠过,骆华卿忍不住咬牙道:
“……为了增强元力,你到底牺牲了多少人的性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在争论这些,又有何益?”骆骞毫不在意形象地放声大笑,胸腔中发出强烈的哮鸣音,“倘若能达成我的目的,我并不在意那些所谓的牺牲……说到这里,我倒是有句话想要提醒你。”
他朝着骆华卿扬起手中巴掌大的镜面:“这是我从夜流岛龙脉之中得到的撷英镜,它的功效极为简单,便是无视空间与距离,直接元力施加在镜中呈现的事物之上。”
“你不妨猜猜看,我在这撷英镜中盛放了什么?”
“……澜蓁古剑,是么?”骆华卿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再次毁损古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归尘大师早已告知天下,虽说本次损毁之后能够修复如初,可若是再有下次……”
“二弟这又说的是哪里的话,当我是你这般的愚蠢之人么?”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话语有多么刻薄,骆骞脸上的笑意不改,“谁说克制这区区剑灵只能采取毁损古剑的方式?”
“如你所见,我用于押送古剑前往玄胤的队伍中,安插了几只噬阴妖随行。”
“既然我已经供给了相当数量的血肉与精气给它们,为我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未尝不可,”骆骞悠闲地舔了舔唇角,“想要越过古剑伤害剑灵很简单,灵体最为抗拒的便是森寒怨气,我只需通过撷英镜操纵着噬阴妖将怨气输入古剑剑心之中,自然能在保持剑身完好无损的前提下,让剑灵痛苦不堪。”
感受到怀中人痛苦不堪地扭动着身体,骆华卿攥紧了双拳,神经紧绷到极致:“……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他?”
骆骞的元力远比自己想象的强大,他没有绝对的把握在对方再次触发撷英镜之前,将那威胁陈茗生命安全的灵物强行夺回。
而这世间他最拿不起放不下的,就是陈茗的生命。
“很简单,让前往阻拦古剑的队伍立刻收手,再保障我安全地离开青璃境内。”骆骞偏头邪笑,讥诮道,“这对你来说并不是难事吧,二弟,毕竟目前你可是‘剑主’手下的红人。加之青璃二殿下触犯了弑兄陷害的滔天罪行,即使依照青璃律法也应该偿命,我此举不过是让既定的结果提前发生,又有何错?”
他抬脚踢了踢方舜华的尸身:“你看这人的模样多么丑恶,但为兄觉得,倘若你心心念念的剑灵被怨气缠身而死,状况只怕会比眼前这人惨烈百倍千倍吧。”
“骆骞,你不要逼人太甚!”
骆华卿额角青筋暴起,几乎出离了愤怒:“你在玄胤国内兴风作浪,如今还要搅乱青璃国的局势,究竟意欲何为?!”
“为兄自然会告诉你,只不过不是现在,”骆骞不再看他,悠然转过身去,“再这般耽误下去,只怕不仅是追击古剑的队伍,连青璃九阙宫的亲卫也要倾巢而出,届时即使你有心保护我,只怕也来不及了。”
“虽说没办法全身而退,可召唤噬阴妖毁了这只小小剑灵,依旧是绰绰有余的。”
他这是……赤.裸.裸地以陈茗的性命相威胁!
骆华卿胸口剧烈地起伏,手指发颤,片刻后还是无奈地展开了手中的叠纸灵。
这是他和白锦漫事前安排好的联络方式,倘若事态有变,就通过叠纸灵传讯的途径及时告知。他刚才发出的那道叠纸灵,就是终止行动的表示。
此刻他骑虎难下,别无选择,因为撷英镜能够反映出古剑所在之处的真实状况,一旦发觉白锦漫他们暗中追击,以骆骞狠戾决断的性情,只怕会立刻御使阴妖攻击古剑的剑心。
那样一来陈茗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而这也是自己绝不愿意看到的。
“如此甚好。”
通过撷英镜观测到古剑那处的状况,骆骞的眉宇渐渐舒展,似乎对骆华卿的配合很是满意:
“不知二弟打算怎么护送为兄返回玄胤境内?”
“骆骞,你不要得寸进尺。今日我对你留守已经是最大的忍让,来日再见,必然要将你我之间的烂账逐一清算。”
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声线不至于怒喝,骆华卿凤眸紧紧锁住眼前之人,目光沉凝得能滴出水来:
“你再向东南行进十里左右,便能在峡谷之间寻到一条破败官道,那曾经是瑶凤城通向北境的必经之路,只不过如今早已另外修缮了新路,这才将其废置不用。”
“接下来的种种,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二弟是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的道理,想来也不会在我回程的路上动什么手脚。”
骆骞回眸望着他,苍白的脸颊上笑涡顿显:“那为兄便期待着与你在玄胤再次碰面。”
话音一落,他便从容转身上马,率领着大量玄胤军士浩浩荡荡向着东南方进发而去。
目送着玄衣重甲的人群缓缓走远,骆华卿眉宇蹙得死紧,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骤然变得冰冷,生涩地堵着筋脉发疼。
这是他与骆骞为数不多的交锋之一,却输的一败涂地。
从母妃被人暗害致死,他与小妹骆冰汐就一直生存在此人的阴影之下,不论是吃穿用度上有意无意的刁难,不时出现的阴险刺客,还是父皇投来的越发冷漠的眼光,他都无力抗衡,只能通过默默增强实力的方式,展开未丰的羽翼保护住自己重视的人。
然而一切才刚有好转的迹象,他又被发配到青璃充当质子,不得不背井离乡远离自己的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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