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粿子狸
小满两手拈着纸张,小心翼翼地将雪蚕抖落进瓷碗中,伴随着细微的“滋滋”声,药草在水中不断地飞旋缩小,最后归于一片澄清。
他又用汤勺搅拌了几下,确认雪蚕已经彻底溶于热水中,便端起瓷碗托盘,沿着走廊朝外走去。
陈茗的心几乎刹那间就揪了起来,心中对于古剑的感应越来越强,他却不仅不觉得喜悦,反而从心底生出强烈的紧张感。
就快要……再次见到那个人了。
他的伤势恢复得如何,是否已经醒过来?
若是发现了自己,那曾经饱含柔情的狭眸之中,会不会只剩下一片彻骨的冰冷?
他轻轻咬着唇,手中灵力漫溢,几缕淡金色的光华悄然涌上了小满的太阳穴处,很快没入其中。
少年行走的步伐微微一顿,神情有刹那的怔忪,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一脉的温润宁静。
此刻站在这里的已经不是小满,而是暂时接管了他识海的陈茗。
为卿卿喂药这件事,即使是出于自己的私心,他也绝不愿轻易假手于人。
想来华尧已经提前知会了值守的未名教徒,他一路上畅行无阻,很快来到右侧一间客房中。
掀开门帘,房中的陈设映入视野,许是到来不久的缘故,房间布置得极为简单,除了一方圆桌与几张矮凳,便是靠着内侧墙壁的一席软榻。
榻上正悄无声息地躺着个人。
几乎是在接触到目光的一瞬间,陈茗就感觉到心脏剧烈地跳动,身子一晃,手中的托盘险些拿不住。
房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即使已经经过清理也抹之不去,他将托盘放在床边的矮柜上,撑着床沿坐下,默然凝视着身边的男人。
“卿卿……”他启唇,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样子。
骆华卿双眸紧闭,面色霜白地沉睡着,一双墨眉皱得极紧,似乎正忍受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他双手无意识地紧攥着身下的锦被,浸出的冷汗打湿了被褥和衣衫。呼出的气息急促而灼热,滚烫的温度几乎能烫伤人的肌肤。
“怎么依然发着高烧?”
陈茗咬住嘴唇,抬手覆上骆华卿湿漉漉的前额,拧眉细细感受。
温和的灵力沿着手掌蔓延,他能清晰地看见,两股强劲的力量正在那人体内左冲右突,不时产生剧烈的碰撞,震慑得一旁的经脉产生道道裂隙。
再这样下去,他只怕会有生命危险!
他正忧心忡忡,床上昏睡的人已经闷哼一声,捂住口呛咳起来。
鲜血从他苍白失色的嘴唇中沁出,沿着精致的下颌漫流,再浸染冰冷的掌心。他的身体簌簌颤抖,长睫上沾染了水汽,如同折翼的蝴蝶般荏弱无依。
“卿卿!”慌忙扯过床边备好的布巾,陈茗坐到床边,托着骆华卿的后背让他依靠在自己的肩头,一面轻拍着脊背顺气,一面细致拭去他嘴角的血迹。
眼前的场景,确实非得由自己来处理不可。
沉心静气,他抬起掌心贴上骆华卿的心口处,蹙眉感应起对方体内肆虐的古剑灵力。
记忆不存,身体的感应和本能却在,对于外界深入的陈茗的气息,骆华卿的元力没有生出半分排斥,反而传达出喜悦的情绪,很快引导着他找到了古剑力量的所在。
作为沉淀千年、极致精纯的天地灵气,古剑的力量对于任何修士来说都是温养大补之物,奈何贪多嚼不烂,再为有益的宝物,一次性吸收过多也只会有害无益。
骆华卿的经脉现在就处于过于饱胀的状态,原本就受到情蛊的冲击变得极为脆弱,面对菁纯的古剑灵气,第一反应不是尝试吸收,而是激烈抵抗,这才造就了眼前惨烈的局面。
陈茗略加思索,还是决定采用折中的法子,先将一部分古剑灵气封存在骆华卿丹田气海处,等到他身体恢复之后潜移默化的吸收;另一部分则分作细流,用来滋养残损的经脉,并将驳杂的元力进一步提纯。
在内视的域界中,淡金的灵力被他分作两股,一股缓缓溶于盘旋的元力流中消失不见,另一股则散若星火,丝丝缕缕包裹住经脉,再逐一融入。
没有了古剑灵力的凶猛攻势,骆华卿内腑中躁动的灵力很快安静下来,开始沿着脉络稳定回流,原本急促的呼吸也渐趋平复,周身的热度也恢复了正常。
眼瞅着这场殃及性命的危机终于过去,陈茗长吁口气,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汗透重襟。
头脑有些晕眩,毕竟他是借助旁人的躯体完成这一切,精神力的负荷极大,根本支撑不了太久。
强忍着眼前的一片黑沉,他搀扶着骆华卿在榻上躺好,随后在床尾的行囊中翻找起巨海留音来。
若是记得不错,理当就在左近……
他正集中精神翻找,斜刺里却忽然传来一声唤:
“你在做什么?”
声线温甜软糯,还因为身子虚弱显得中气不足,不是骆华卿的小妹骆冰汐,又是何人?
而也正在这刹那,陈茗指尖触碰到了那样熟悉的物事。
少年眼中的金芒刹那间消散无踪,再次眸光凝聚,已经是满脸的惊讶惶然:
“见过小姐!小人奉华掌事之命前来照顾教主,事前未来得及通报,还请小姐恕罪!”
出于安全考虑,骆华卿并未向全教公布自己和骆冰汐的身份,因此类似于小满一类的初阶教徒只知道她是教主嫡亲的小妹,其他则一概不清楚。
骆冰汐走入房中时,小满已经诚惶诚恐地退到一旁,见榻上的骆华卿呼吸平稳,面色比起之前已经好转了许多,她高悬的心这才放下几分,也大概信了小满的解释。
目光从桌上未动的药碗上掠过,她皱了皱眉:“哥哥的药就由我来负责吧,楼下还有很多教徒需要救治,这里交给我就好。”
“如此……便多谢小姐了,小人先行告退。”小满吓得两股战战,饶是他绞尽脑汁地回想,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已经进到教主房中这么长时间,却一事无成。
啊啊啊夭寿了,明明掌事叮嘱雪蚕需要尽快服用啊!!
风中凌乱的小满神志恍惚地出了房,身后的骆冰汐暗叹一声,端起桌面上半凉的汤药,来到骆华卿床畔坐下。
“哥哥……”她苍白清减的面容上神情悲戚,“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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