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翻云袖
阎倒是很老实,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该干的绝对不干,他让阎小旺跟孩子们骑在兽群身上出去放牧,体验什么叫放羊娃的生活,自己落个清闲,大多时候待在会议室里等着病人去找他,可惜男人们见他像是见鬼,逃跑都来不及,哪还会主动凑上去。
因此除了华跟固定喝药时间之外,并无任何访客,显得颇为遭人怨。
乌罗本来以为阎的到来会令他做事情轻松不少,哪曾想是请了个天大的祖宗回来,问题是人家是大夫,就算平日偷懒不做事,又哪敢埋怨。再说了,阎除了医学,还帮忙管理兽群,要说他不帮忙,实在是没良心,可乌罗心知肚明他并不止能做到这种程度,只好憋一肚子气给自己消受。
男人们的受伤令部落里许多计划都暂且搁置了,第三间木屋始终没能造起来,缺损的木墙也没办法修好。
倒是他们在荒地里开垦的时候,陆陆续续捡回了不少铁矿石跟类似孔雀石还有煤炭的东西。
伴生矿床?该不会是煤系地层吧,听说这种地块会有很多共生跟伴生的矿产。
要真是这种地层,难怪小酷哥之前会挖到类似高岭土的泥土来做陶器。
乌罗一肚子的计划不得不等众人伤好,加上琥珀正忙于处理那几个俘虏,忙得晕头转向,完全无暇领会他的提议。夏天最热的时候,有几个受伤的女人没能熬过去,死在了部落里,现在俘虏只剩下四个还在顽强□□,不知道她们能不能熬过去。
唯一的好消息是辰开始拿树皮编写历了。
虽说乌罗只能通过他的解释看懂历,但这无疑是个非常巨大的进步了,还需要第二年来对应,不过起码一切都在开始。
而沉迷熬胶的蓝鸟与沉迷玩火的小酷哥一拍即合,他们无疑都认为自己所引以为傲的东西还不足够好是因为火太小,于是试图搞出鼓风机。本来小酷哥还想找乌罗问问详情,结果乌罗正在为铁矿陨石还有人力不足跟敌袭的事伤脑筋,于是他们俩就干脆自己捣鼓。
结果当然是——没捣鼓成功。
小酷哥找上乌罗的时候,后者正忙得头晕目眩,最近兔子又生了一窝崽子,而阎带来的憨憨兽同样有一头怀孕的,两只动物母亲赶在一块儿生,一个二胎顺利无比,后者却是凄惨地叫了大半夜,好不容易在草棚里产下满是血水的幼崽,剧痛之下又沿着缺口撞坏了并不是很坚强的木墙。
这下别说敌袭了,山火后恢复过精神来的狼兽都已经来踩过好几次点了。
山火破坏了一定的生物链,地主家都没有余粮,部落里的新生儿增加了不少,加上又不愁食物,被狼兽盯上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华自从得到阎的指点之后就对弓箭的兴趣暴涨,挑木材,绑弓箭,角片有阎友情实验,他跟珑在晚饭时管琥珀要了根吼吼兽背上的筋,癫狂地进入了撕筋大业。而蓝鸟的鱼胶屡屡被阎打回,乌罗不得不亲自帮忙监督,顺道翻书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他怎么能不忙得头昏脑涨,恨不得分出三头六臂,每个地方都帮忙参与一下。
只有阎好整以暇地在帮人看骨头。
乌罗头昏脑涨地敲开医务室的大门时,深夏的炎热总算勉强过去,之前又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雨,琥珀带着人去疏导了下他们的田地,果然积了些水,好在发现及时,处理得也足够及时。好在山火点燃后不少鸟儿迁居,他们的种子除了水淹之外没有遭殃太多,否则那真是双重的噩梦。
“出来帮个忙。”
医生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木板,其实部落遇到的事情还不止这些,阎所带来的动物平日在草原上放牧,基本上没有任何忧虑。现在被放在部落之中,不光是部落的空间被压缩,它们每日要吃的草料也是一个大难题,不少被摘下来的果子都成了兽群的腹中餐。
还好基本上都是食草动物,加上阎小旺习惯放牧,经常会走到更远的地方去,导致眼下的形势还不算太过严重。
起码琥珀还没有感觉到压力。
乌罗有心想要更大的土地,只是他们的人手实在是太少了,得确保附近都没有什么危险才行。
“你要我做什么?”
阎老神在在地询问道。
“出来帮忙放火。”乌罗实在担心自己会英年早衰,这段时间他一直按压着自己对铁矿的好奇,一来是山火的熄灭可能会有隐患,二来是部落的人受伤严重,需要待在部落里掌控全局。部落里的人本来就不多,那几个俘虏也有利用的价值,哪知道死了又死,难道说原始人也有水土不服导致免疫力下降这回事吗?
他忙到两眼发花,看阎就更不爽快。
阎沉吟片刻道“夏天没有起火,你们觉得不够符合季节的气氛?”
“……冷笑话讲得让人很难笑出来。”乌罗冷冷道,“我拿到足够的铁跟铜了,可以开始第一次试验。”
如果说一开始乌罗是怀疑陨铁掉落,后来部落里的人接二连三找到石头,他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是发现了矿产,因此到底要不要去亲自确认并无太大的必要,无非就是知道矿产大小。陨石不但引发山火,还砸开了足够大的矿产,可惜他们现在没有合适的工具去开矿,还不如平日到处乱捡,先准备拿点东西出来。
“原来你的意思是要更大的火,不过我虽然知道有些地方会用动物的皮来做鼓风机,可是我本人并不会做。”
“那风扇你会做吗?”
阎若有所思道“原来你是这个意思,这倒是不难。”
“那就好了。”乌罗带有十足的怨气,为夏天奔忙的自己,为夏日快乐消暑的阎,阎小旺由于年纪太小外加工作勤奋,完全不列入考虑,“多亏你削了这么久的木板,我想你应该很有经验了。”
阎轻笑一声,遵守着“吃好喝好,长生不老”的生活准则,颇为悠闲地跟着乌罗往外走,其实这两天来找他看骨头的人已经不多了,只有大壮这个傻大个之前还没愈合就把自己弄脱臼,导致不得不在阎的手底下再走一遭,从他之后,再没有第二个傻子犯这样的过错了。
剩下的那四个女人当然不是闲着吃白饭,她们按照一日三餐挨琥珀的打,又饿了几顿,等意志消磨得差不多了,就开始干活。在干活这方面,琥珀倒是个非常精明的资本主义家,干的活越多吃得就越多,谁要是最勤奋刻苦,甚至能喝到肉汤。
这待遇当然跟部落里的人没有办法相提并论,可对她们这几个被同伴的死亡所折磨到奄奄一息的俘虏来讲,无异于天堂了。
俘虏在部落里没有男女之分,琥珀还记得自己之前想要安排人手去洗碗的事,本来不知道该安排给谁,现在有了这四个女人,什么捣植物、洗碗、筛土、分鱼内脏之类乱七八糟的活都交给她们,要是做不好,琥珀倒也不打她们,只是都不准吃饭,因此四个女人既是同伴,又互相为了吃饱而监督彼此,颇为尽心尽力地工作着。
当阎跟乌罗走过她们面前的时候,女人们怯懦地低下头,她们有人认出来阎是谁,只是没有想到他会待在这个部落里,还有之前令人困惑的爆炸声跟伤人的红蛇,骨头明明都脱出身体的男人再度恢复正常——
这个部落怪异的地方多到不可思议,他们的人这样少,吃的食物却那么多,部落里的女人们在日夜不停地纺织与捡蚕茧,烧出来的漂亮黑陶一批批地摆在山洞里,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好像还是很不高兴,四个女人面面相觑,想到晚上的盛宴,不由得更加卖力工作起来。
她们才不在乎以前跟以后的事,晚上还是吃饱饭比较重要。
“她们本来可以活得更多,没必要死得这么浪费,我还以为部落里很缺乏人口。”
阎若有所思地看向正在卖力工作的女人们。
“这是琥珀的决定,我不会影响他们的决定。”
乌罗平静地走着“我能替他们决定一次两次,能替他们决定一百年一千年吗?我是个珍惜筹码的人。救下她们多些劳力,从人权角度出发,是善心;从资源角度出发,是为了部落更长远的发展。但是谁告诉你,我的决定,我的思想,我所带来的一切就一定是对的。”
阎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你是害怕承担责任,还是训练他们独立?”
乌罗轻柔回答道“我只是在见证历史。”
同样被一起否定的阎终于明白了,答案如拨云见日,那个夜晚使得乌罗犹豫的回答到底是什么,于是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比我想得更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