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翻云袖
“他睡得倒是香。”乌罗坐在麻席上打哈欠,其实这段时间屋子里也新添了一张木床,只是初次实验,倒是更像躺椅,有时候乌罗会搬出去晒太阳,晚上睡觉怕落枕,就没用过几次。
炕床上的麻席还要从头说起,茧再多,也不够几十个女人没日没夜得抽线,之前交易期前丝衣做了好几件,很快众人就发现这种衣服如果不染色,就很容易看到身体,而且一点都不保暖,简而言之,除了漂亮一无是处,穿起来虽然舒适,但到底不适合日常生活。
因此茧子仍是缠成一个个雪白的线团留着备用,女人们开始寻找新的植物作为新衣服的材料之一。
葛麻就是其中之一。
葛麻部落给予了羲丝版型跟各方面的启发,她开始变成跟小酷哥差不多的工匠,绝大多数时候,她包了部落里的缝补工作跟做新衣服的工作,偶尔需要帮忙,就找几个相熟的女人,部落里的人很好讲话,只要跟琥珀提一句就没事了。
要是琥珀不在,那就跟乌罗提。
除此之外,她还负责养蚕跟实验新植物——这些琥珀会刻意带给她,看看有没有适合的植物可以用来编织。
麻草席就是试验品之一,羲丝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才将本来粗糙的麻揉成可以做衣服的软麻,总共织了三张席子,琥珀有一床,乌罗跟阎各有一床,不过阎把自己的麻草席让给了阎小旺。
而高炉炼铁仍是遥遥无期,实验了三次都失败了。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
阎老神在在地穿上麻衣,他们两个人之间总夹杂点似有若无的暧昧,吵架说话都似是蜜里调油;可有时候又熟稔得仿佛相识已久的朋友,同床共枕都没起半点邪念,像是简单因为生活所迫才同居的陌生人。
而阎小旺正在打鼻涕泡泡。
乌罗知道这个泡泡一破,这孩子就要醒了。
果然,这个念头还没转过,阎小旺就立刻睁开了眼睛,他迷糊地看看两个大人,发现他们都衣冠齐整,只剩下自己还懵在原地,便赶紧去取兽皮穿上,顺道拿上刷牙的工具。
阎刷牙虽然不用牙膏,但大致与乌罗教给部落里的没什么太大区别,盐水、柳条,还有一种草药做成的膏泥,不过自从同居之后,他就心安理得地用起乌罗的牙膏。
乌罗为此还特意给阎小旺买了一管橘子口味的儿童牙膏,哪知道差点被对方当好吃的吞下去,导致一大一小都被阎教训了一顿。
清晨洗漱过后,乌罗在空地上做广播体操,而阎则在指导阎小旺拉开筋骨后射箭,顺便喂了喂三头坐骑。
木屋在三天完全落成,三间屋子形成三国鼎立的局势,除了医疗室太大之外看上去稳定非常,就是挨着乌罗的菜园子太近,琥珀要是从窗口探头甚至帮忙浇水。
第三间屋子的缓慢倒不是因为其他缘故,而是因为过多的兽群跟过多的兔子令部落不得不将资源先倾向过去,毕竟围墙跑不了,可是动物长腿跑得就快了。高炉炼铁的事情差不多也是因此耽搁,毕竟谁都没有经验,本来最该有经验的阎有一大片牧场供以放养,加上他独居,那片草原基本围上篱笆就是家畜的归属,根本不用考虑场地的规划。
可是部落完全不同,山洞虽然还没完全被抛弃,但屋子的好处已经慢慢展露出来,部落这么多人在,必须要有规划,才好建立围墙跟扩充。
导致只能一步步摸索,好不容易才在入秋前将兽棚搭出个模样来。
第三间房子落成的时候,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乌罗并没有搬迁过去,阎似乎与他心照不宣,同样没有提出搬家的意思,倒是琥珀非常霸气,压根没想过他们仨的问题,自己就先带着孕妇们住进去了。
不过说起来,他们三个人独占一个屋子,本来就很夸张了,毕竟又不是像结婚的男女那样会扰民,而且最大的那间屋子说是会议厅,更多时候是医疗室,基本上是阎在使用。
乌罗锻炼好身体,做伸展运动的时候,看着把半边身体探出窗口观察菜园子的琥珀,慢吞吞且后知后觉地在心里想道哎呀,慢了一步。
不过他知道自己一开口,琥珀绝对会再等下一间屋子,于是绝不开口。
毕竟好的成员是不该给组织增添麻烦的。
琥珀看完长出来的植物,终于心满意足地起床,她拿着自己的洗漱工具走出来,旁若无人地走进乌罗的屋子拿出牙膏往枝条上挤,然后走出来刷牙,居然还分心留意了下正在屋子前做运动的乌罗,她惊讶道“巫,你抽筋了吗?”
“我在活动身体。”乌罗面无表情道,他其实记不住很多运动体操,所以基本上每天早上起来运动,记得什么做什么,抬腿、伸展、扩胸、体转、跳跃等等,全凭当天记忆。
“噢——”琥珀把挤了牙膏的枝条塞进嘴巴里,若有所思地看着乌罗,“可是你昨天不是还在学巨蛙跳来跳去吗?”
乌罗面不改色“腿酸,而且难看。”
虽然琥珀觉得乌罗讲话头一遭很没有道理,但是她并不在意这些事,于是就点点头,转而艳羡地看向阎跟阎小旺,阎的狩猎经验跟武力大概是部落里最可怕的存在,可是他从来不会主动跟其他男人接触,大家因为治伤的原因对他也有些又敬又怕,所以加入部落这么久,他还是独来独往。
默倒是有次鼓起勇气去跟他讨教,可惜阎似乎看不太上默的本事,没有任何反应。
至于乌罗——琥珀艰难地看了眼在体能方面基本等于无能的乌罗,决定放弃让他跟阎学习的念头,她实在很担心发布这个命令之后,乌罗会活不过这个冬天。
“啊——对了。”乌罗看着琥珀刷牙,忽然说道,“琥珀,我之前跟你说过排水的事,你想得怎么样了?”
“嗯?”琥珀满嘴白泡泡,像是长了圈胡须一样,她眨巴了下眼睛,迷茫地看向乌罗,正要开口就被阻止了。
“先去刷牙!”
“哦——”琥珀委屈地离开,她本来就是要先刷牙,刚才明明是乌罗自己喊住她的。
高炉炼铁的确一直在失败,可并不意味着乌罗他们一直在做无用功,陶器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满足部落里的需求了,加上没有什么交易,根本不需要动用大窑,小酷哥本来该闲到一块儿跟阎小旺去放牧或者是学习狩猎,可乌罗还是把他留了下来继续发光发热。
屋子还需要瓦片,这时候的瓦片不适合做小,他们按照上次的经验就顺着木头的轮廓做了不少大瓦,保证每片半圆的瓦都能完美地契合在木头上。
只不过这堆备用的瓦很快就被乌罗想到了新用处,这还是小酷哥的陶管给予乌罗的灵感。
原因是周围的环境。
去年乌罗还在为部落的正常生存而操心,今年开春交易刚过就惹来了山火,还差点灭族,得到矿石后他一颗心都扑在铜铁上,在反复试验的过程里终于被夏天的燥热强迫冷静下来,开始直视部落的卫生问题。
这个问题并不是不存在,而是一直存在,可始终没有被放在第一位来解决。
生存的时候可以不管不顾,可是一旦进入生活,许多事就要列入考虑了,尤其是今年众人频频受伤的情况下,环境的污秽很容易引发疫病。
当然,主要原因是夏天太热导致气味异常,琥珀他们早已习惯,可是乌罗实在是受不了。
部落里虽然谈不上干净,但是说是相当肮脏也没有,大家住在山洞里时就有通风跟清扫的概念,也有去湖边洗澡的习惯,只是不经常。后来又从乌罗这里学到了刷牙,加上皂角跟肥皂的出现,众人倒是很乐于享受这种清洁的幸福感。
只要不是在冬天,没有怀孕,不是小孩子,大家基本上会定期去湖边清洗自己,湖水的自净功能也足够支撑他们这个小部落。
部落里的个人卫生搞得不错,可是日常生活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他们将棉被视若珍宝,经常会定期拿出来洗一洗晒一晒,顺便也会清理下睡觉的干草跟兽皮,只不过通常只更换上层的干草,下层的干草由于时间过长导致已经开始腐烂,甚至还能翻出几排虫卵来。
乌罗让她们找个时间赶紧把底下的干草烧掉了,虫卵烧得噼里啪啦,令人全身都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