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翻云袖
你推搡我,我撞下你,等到山洞里的火光起来了,天暗沉着快黑下去,几个大男人才意兴阑珊地回到部落里。
并不是第一次,这已经是第四次了。
没有大兽的话,就没有皮跟肉,等冷起来就会很难熬,大家会变得不愿意动弹,去年因为有火的缘故,只死了一个女人,可是今年有好几个孕妇要过冷天,男人们都很忧心。还有,有几个孩子明年就要加入狩猎队,他们得在冷天过去之前,教会这几个孩子杀兽。
第一次出门捕猎就被大兽吓呆,导致被顶撞得肠穿肚烂的孩子很多,狩猎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男人们想尽量抓到更多活的猎物,好好训练他们。
男人们的心思,乌罗全然不知,他如今跟贾宝玉差不了多少,整天在女人堆里打转,回去后他跟首领找了一个较大的空罐子,将盐全部放了进去。首领用石块压在罐子上面,嘱咐了烹饪的女人一番,这时候大家还没全回来,谁都不能私自开小灶,因此管烹饪的女人纵然是一头雾水,不明白盐是什么东西,可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当初跟首领一起出来的年轻人大多已经忘记了盐是什么东西,他们有许多甚至连粗盐都没有吃过,只跟着吃泥巴与盐果子,还有喝血来汲取盐分。
对于盐本身是全然没有任何概念的。
掌管烹饪的这位妇人就是其中之一,她之所以被首领选来做饭,不过是因为心思灵巧,而且极为公正,也没有帕金森综合症,绝不会像食堂大妈舀菜时手抖。
盐不光能补充身体需求,作为调味也相当强大,还能延长肉类的保存时间。
超市的库存里还有许多箱食盐,如果拿出来,供应这个小部落一辈子倒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人总会慢慢多起来。乌罗并不是想让部落完全地依赖自己,而是想利用商场为他们渡过一段难熬的时间,这样才有可能发展下去。
盐还是得他们自己做才行,哪怕只是粗盐。
盐湖、盐矿,哪怕有一个都好。
首领对盐的到来开心不已,可乌罗却忧心忡忡了起来,今天见到那个男人的经历不算太愉快,让他久违地感受到危在旦夕的恐慌,因此迫不及待希望部落能强大起来。
还有食物。
现在的食物实在是太少了。
得找个机会跟首领提一提鱼的事了,要是把鱼列入食物清单,就能减缓男人们的压力,这时候狩猎全靠一腔血气跟一把长矛。
堪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陷阱也要提上行程。
乌罗想的事情不少,不过并不杂乱,他将盐定为长期计划,此刻还不算太着急,可以延后再处理;而鱼群跟对付动物的陷阱要稍微提前些,现在天气转凉了,离入冬估计没有多久,兽皮是急需品。
如果在冬天之前能跟首领和平探讨完有关神的交流,说不准还可以带点棉被出来给这几个孕妇。
不然这个冬天恐怕是很难熬过去的。
男人们回来的影子打扰了乌罗的思路,他恍惚地抬起头,发现首领正在召集大家欢呼庆贺,她怀里还捧着那个装了盐的罐子,白花花的晶体在她指间如白沙般抖落,众人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却一同跟着首领欢呼起来。
其实首领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反正每次部落里拿到了新的东西,族长跟巫就会在火堆前欢呼,巫还会跳一种很奇怪的舞蹈。
不过乌好像从来不跳,他拿到罐子的时候没有跳过,拿出盐后也没有跳。
首领虽然纳闷,但还是自己来跳了,只不过她没有学过,跳来跳去,还是跟火堆时一样的舞蹈。
外头下起了小雨,这里的天气相当惊人,出太阳时非常炎热,到了晚上又似乎冷到了骨子里去,大家围坐在一起,只有几个没出去狩猎的男人守在洞口看着火堆。
这个时代还没有这种精制的食盐,大多都是粗盐,粗盐的味道与元素含量相对较为差一些,吃多些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乌罗带来的这种食盐就要减少使用的分量。
盐不吃不可以,吃多了也不可以。
乌罗被华拉起来,一同加入了这场对盐的舞蹈,原始的舞蹈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值得称道的动作也只有大甩臂跟弹跳,然后就是围绕着火堆走上一大圈。
看守洞口的男人是不参与的,不过他们会将长矛戳在地上碰撞发出声音来欢呼。
这可能就是最早的音乐与舞蹈吧。
乌罗有气无力地跟着他们软趴趴地做了会动作,好在没有人在意他那小鸡崽一样的舞姿,等庆贺过后,所有人继续开始处理食物。
因为只有几只小动物跟几只巨蛙,处理方面基本上没有乌罗什么事,不过等到了烹饪时,女人就犯了难,只好来找他帮忙。
负责烹饪的女人压根不知道怎么用这个东西,而首领也没办法形容,她只是知道这样珍贵的东西是加在食物里的,可怎么加就不清楚了。
乌罗看了一圈,等心里有个数了,才安排起今天晚上的食谱来。
在肉类不多的时候,部落里为了公平公正,尽量是全部做成肉汤的,不过乌罗可不打算让他们只做肉汤就可以了。这些原始人一旦被开发想法,就会有许多新奇的点子,但要是加以限制,他们也就一根筋地只看一个用途。
肉还是老办法处理,乌罗先教她在肉汤里撒点盐,然后在煎烤的肉上再撒一点。
女人对分量表示怀疑,她不懂为什么只用这么少的一点点,不过既然乌罗这么教了,她便也谨慎地只撒一点点,生怕多一点都浪费了,恨不得精确到几颗。
而乌罗又要了两只剥皮的巨蛙来,剥开鲜嫩的枝条,用里头的纤维沾了沾油,先给蛙肉做个热油按摩,再撒一点点盐,用叶子抱起来后拿绳子微微扎好,再用两片叶子包上一定分量的盐裹住,外头糊上泥巴,放到火堆里盐焗。
“兔,鸟,鹿,猪,都可以这么做。”乌罗对女人说道,对方点了点头,她模仿着乌罗的手法也做了只盐焗叫花兔,只是仍有些忐忑,因此做饭时忍不住偶尔转过头来询问乌罗自己做得怎么样。
平日里做饭都好端端的,怎么加个调味料就不适应了。
乌罗哭笑不得。
等待做饭的这段时间是最无聊的,孩子们会聚在一起打打闹闹,或者先吃发下来的果子,孩子比大人好管一些,他们对大人的态度有极敏锐的观察力,意识到父母与首领都对乌罗相当恭敬后,便对他有天然的信任感,偶尔还会模仿乌罗的行为。
慢慢的,一段时日下来,他们便也学着乌罗的模样开始洗手。
乌罗刻意跟首领要了个罐子放在洞边供以大家清洗双手,后来孩子们会拽着父母一起,就又多添了两个罐子。
罐子的水刻意叮嘱过,一定要舀出来洗,否则洗到后面就会浑浊不清,而水打湿的泥土,在吃饭之后可以给孩子们捏陶泥玩,到睡前再洗一次手,这时候就可以把手放在罐子里洗,第二天起来再将其中的水倒掉。
孩子们懵懵懂懂的,后一条记不太清楚,玩过泥巴后就直接睡了,可吃饭前要洗手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外头的细雨飘落在洞口装满水的罐子上,叮咚叮咚,像一首柔和的乐曲。
而烧陶的人们,捧上了一个新的陶器。
这个陶器已不像是平日手工所做的那么粗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