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翻云袖
“黑暗?”挨着乌罗坐的蚩歪过头,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头正好可以靠在乌罗肩膀上,于是安心地枕了起来。他人不大,脑子里的水不少,沉甸甸地压着,差点没把巫者压成半偏瘫。
乌罗推搡了下这大萝卜丁的脑袋,勉强拯救出了自己的胳膊,在一片黑暗里幽幽道“是啊,我以前都是住在屋子里,有不需要烧的光,永远不会这样。”
蚩憧憬地发出一声长叹,然后十分现实地回答道“可是,我们没有。”
这不是废话嘛,你们要是有,咱们俩这会儿待在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是想测试有没有夜盲症吗?
还没等乌罗感慨完,蚩又挨过来,少年人身体像小火炉似的,抱着仿佛一个暖手袋,巫者被他小狗似的举动可爱到了,就慷慨地伸出手将他搂着,想起自己那个爱哭鼻子的侄女,感觉小孩子们似乎格外黏人。
“干嘛?”乌罗有气无力地问道,黑暗让他觉得自己在监狱里头被关禁闭,架一台摄影机就能拍“肖申乌的救赎”。
他打从穿越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逗自己开心,平日里都挺好的,可现在——谁被关小黑屋能开心得起来的。
首领也好奇地挪过头来,她挨着乌罗的另一边肩膀,觉得十分好枕,干脆就靠在上面问道“你从,哪个部落,来?为什么,离开?”
怎么一个两个都拿我肩膀当枕头,我是长得比较肉还是怎么的?
乌罗深深地叹气,连反抗的愤怒都失去了,夜太长又太黑,他大冬天没什么可干的,连体力都消耗不掉,这会儿眼睛亮堂堂地仿佛能发光,要是能有个自己的小屋子,估计就直接进商城买游戏机玩了,或者拿电脑放电影看。
商场里有音像店,老电影跟音乐的碟片都有,他笔记本自带光驱。
保证戴耳机,绝不外放!不会骚扰到花花草草跟根本不存在的邻居。
就算再不行!摸副飞行棋出来都可以将就!
“可能时间到了。”乌罗睁着眼睛说瞎话,反正他现在在一片漆黑里跟个盲人并没有差多少,瞎话就是实话,“不止是我,还有很多人会去不同的地方,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活下去。”
首领听得有点疑惑“很多人?可是你,一个人。”
“就是一个人,每个人就是自己走的。”乌罗略微思索了下,双主角跟群像剧太过少见,基本上可以不列入考虑,“他们有些会两个人,不过大多数都只是一个人。”
反正小说里基本上就只有一个主角,最多男女主,不管是男女频,另一方八成是个花瓶。
首领呆呆地听着,又问道“被,赶走吗?”
“……谈不上,只是时间到了。”乌罗轻描淡写地说,“就像风不会一直吹下去,雨最终会停,果子在夏秋才结,春天才能看到绿芽一样。我们有些人,必然要接受他的命运,离开自己的部落,也许还能回去,也许回不去。”
这对首领就太深奥了,她抓抓脸颊,按照现代人的说法,她脸上写满了“乌罗你还说自己不是神!”的质问。
“你也,走?”首领又问道。
铁血硬汉乌罗可能是在黑暗之中不由得萌生出脆弱的情感来,不禁泪流满面“我是真不想走,上次出差都还没报销下来,走也先把钱打给我啊,搞得现在一穷二白努力创收。难道我战战兢兢工作是为了帮公司省钱吗?偏偏是这个时候,我房贷都快还完了,晚几年还能留套屋子,早几年来我还足够有钱到包养你们。”
怕不是997提倡者跟银行联手强行捕抓中年社畜骗钱。
真有这闲心搞个原始时代一日游的旅行行业不比这么搞轻松吗?
杀人猪心啊!
“听不懂。”首领实诚地表达。
“没关系,听不懂是好事,您就当咱们相遇就是缘分。”乌罗拍拍她的手,而蚩已经挨着大人睡得像头吃过安眠药的小山猪,就差捏住鼻子呼噜噜地打鼾。
黑暗里的睡梦都令人有点不安,乌罗习惯晚上睡觉时留一盏床头读书灯,后来来到部落后火堆恰好能营造出那种朦胧又昏暗的气氛,还足够温暖。这会儿他枕着冷似铁的棉被,唯一的热源是人,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就算是原始社会也总不能随便占首领的便宜,只好搂着蚩温暖下怀抱,瑟瑟发抖地睡下去。
托大雪的福,大家的工作效率提升得格外高,弓箭跟掷矛器都做了一批出来,乌罗最开始没找到合适的材料,只好尝试性地用相当坚韧的蚕丝与麻皮搓揉来替代弓弦,没想到出乎意料得好用。
只不过这事儿的起因就不那么让人高兴了。
发现蚕丝的妙处是源于华做出的第一把弓相当出师不利,当时正在养伤的白连闲着无聊就拿来玩,他不知道有箭,拽拉着放了一记空弓,最后搞得弓毁自伤,蚕丝差点割开那张本来就伤痕累累的脸。
要不是乌罗在这次糟糕的实验里发现蚕丝的韧性极适合当做弓弦,不易断裂,他估计当场就要为自己付出的药钱暴打白连一顿。
坏消息是,他们随便捡的木头果然不适合男人们的力气。
部落里的人们不像乌罗整天忧心忡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展起来觉得于心不安,就连首领都觉得这个冬天足够舒适。他们在这个冬天没有昏昏沉沉,也没有一直在睡觉,大雪来的时候不再感觉到往常那么冷,加上陶罐能时时刻刻煮出热水,还有定期肉食,已是个极为无忧无虑的冬天了。
在风雪较小的时候,他们甚至会穿上加厚的草鞋在空地上不断练习掷矛器跟弓箭,不过由于弓箭的材质问题,男人们禁止使用,提前实验的反倒是那群半大小子。
而草鞋经过半个冬天的改良,终于不再维持一个人字拖的款式,被女人们加以实验,终于改出了各种各样的凉鞋甚至系带款,冬天还有加厚款。
尽管这个加厚也只是多垫一层底。
石镞跟骨箭的打磨都不太容易,最好的那几根还让乌罗在太岁头上动土,刻意收集走首领脑袋上不少羽毛来进行帮忙配置。首领对此颇有怨气,不过还是以大局为重,默认了乌罗的冒犯,她自己也试过弓箭,这种武器对女人跟孩子来讲都算得上轻松,如果羽毛可以加大杀伤力,那就值得。
羽毛虽然不能加大杀伤力,但可以稳定飞行的平衡。
乌罗没办法跟她解释平衡,于是只管从首领脑袋上薅羽毛,把她一脑袋的羽毛都薅下来为止,总共二十三只箭有了尾羽。
还有几只在开始试验的时候就被乌罗练手时烫坏了,首领要不是敬畏他的才华,可能当场就面目扭曲地上去撕逼了。
第二天天刚亮——透过与山洞洞口不太吻合的石头缝隙能看见光,孩子们就欢呼雀跃地从棉被里蹦出来,冷风瞬间卷入被子当中,冻得乌罗瑟瑟发抖,被迫爬出温暖的被窝开始享受这个早晨。
“起来!”蚩熟练地掀开被子,抓起迷迷糊糊的小酷哥跟乌罗,硬生生把他们俩拖出被窝,要不是长得可爱估计早被打死了。
乌罗已经习惯蚩牌小闹钟了,他知道自己但凡一刻不起,这个闹钟绝对会吵到他神经衰弱被迫起床为止,于是打着哈欠摸出自己的牙刷牙膏,等着部落里的人推开石头出去刷牙。
冬天刷牙最大的问题绝对是冷水,乌罗等着炎将热水烧得微暖后就倒点出来刷牙,反正不是喝的,有点温度就行了。
“啊——”
几个小萝卜丁端着水碗跟树枝跑来对乌罗张开血盆大口,垂着眼皮一脸丧意的巫只好倒出几块牙膏粒塞进他们嘴巴里,他们嚼了嚼,咬开树纤维一起刷牙。
刷牙这事儿也是因为冬天实在过于无聊,导致孩子们对任何新奇的事物都保持着极高的热情。最早是蚩,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巫者每天起来都会嘴巴冒泡,而且坚持不懈,早晚嘴巴各冒泡一次,因此很快就来了兴趣。
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在向乌罗求教无果之后,蚩仔细研究了下牙刷的大致模样,开始研究如何自己造一把牙刷。
坏消息是他压根看不懂牙刷是怎么分出这么多小簇固定在一根棍子上,好消息是他找了好几天,甚至发动大家一块儿集思广益后,终于在某个夜晚发现了女人们拿来做箩筐的有种树枝咬开来的纤维很像是小小的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