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渐却呀
樊渊带着顾炀后退,悄悄远离大树,看着那男人小心翼翼的从腐蚀一空的大树中心挖出小树苗捧在怀里,面上的麻木与倦怠一扫而空,露出如同孩提时快乐的笑容。
男人捧着小树苗离开,在男人走远后,只剩空壳的枯树轰然倒塌。
“那棵树,是一个奇迹。”
樊渊带着顾炀转身离开,顾炀坐在樊渊的掌心,忍不住说了这句话。
顾炀话落,樊渊顿住脚步。
他没有转身看身后的枯树,甚至对捧着树苗离开的男人也不感兴趣。
如果不是顾炀,樊渊怕是对这些人事物都不会多看一眼。
樊渊捧着顾炀凑到面前,低头,用额头抵上顾炀的额头。
过近的距离,让两个人的视线里只有彼此。
樊渊轻声说:
“顾炀,你才是奇迹。”
顾炀愣了下,站起来仰高小脑袋,闭上眼睛轻轻亲吻樊渊的鼻尖。
他的声音那么小,又那么坚定。
“我不是奇迹,我只是顾炀……”
未说尽的话是,我只是顾炀,樊渊的顾炀。
樊渊没再说话,只是把顾炀捧在怀里,塞进衣服内侧的口袋里,藏在了自己的胸口。
晚上,顾炀在樊渊给他特意定制的小浴缸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一直疲惫的身体终于恢复过来,一恢复过来,就活蹦乱跳的到处折腾。
樊渊见顾炀恢复了活力,不由分说的按着顾炀要带他去学习。
顾炀被樊渊握在手心里撒泼,挥手蹬腿就是不想学习。
樊渊根本不听,直接压着顾炀给他讲题。
不过讲了两道题,顾炀就开始走神,摊开手心,看自己空空荡荡的手掌心。
昨天樊渊写上的两个字母已经洗没了,此时看着空荡荡的手掌心,顾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樊渊揉了揉顾炀的小脑袋,拉回顾炀的注意力,又给他讲了几道题,这才放顾炀休息一会儿,自己开始做题。
顾炀坐在樊渊旁边玩手机,关于大树的消息遍布网络各处,人们都对这棵突然生长茂盛又突然灰败枯死的大树充满兴趣。
在无数关于大树的热议中,夹在着一条别的话题,话题名为“豪门贵公子一掷千金为哪般”,这话题立刻吸引了顾炀的注意力。
顾炀点进去,立刻被上面的内容惊呆了。
话题上有一张各种品种、花期不同的花挤在一起盛开的照片,照片边缘还能看到些覆盖着的白雪。
这正是樊渊家的院子,这张照片配了一段报道。
报道人表示有幸联系到了这家屋主人,得知屋主人是为了讨好家里的一位美人而一掷千金,从世界各地空运来最新鲜的花朵放在一起,只为求美人一笑。
可谓是古有烽火戏诸侯,今有豪门贵公子一掷千金只为得美人一笑,就是不知这美人究竟有多美。
顾炀微张小嘴,来来回回的看着这篇报道,晚上他泡澡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樊渊在打电话,原来是在做这件事!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这篇报道已经被顶上了热门,相信不一会儿就会和大树的热议并驾齐驱。
顾炀放下手机,捂住自己嘭嘭乱跳的心脏,悄悄看了眼仍旧在认真做题的樊渊。
他没想到他只是随便开玩笑的一说,樊渊真的会这么做。
顾炀深呼吸一口气,紧闭眼睛,摊开左手掌心,许久,才缓缓睁开眼睛低头看去。
樊渊好感度:27分。
又涨了。
顾炀握紧手心,抬头看向樊渊。
樊渊似乎感受到了顾炀的视线,停下笔侧眸看过来。
漆黑的碎发、完美的五官、深邃的黑眸,这是他曾经只能在书里喜欢的樊渊。
如今他站在了樊渊的面前,这么好、这么好的樊渊。
樊渊放下笔,接住突然站起来飞扑过来的小顾炀,揉了揉小顾炀的后背。
“怎么了?”
顾炀用自己软嫩的脸颊使劲蹭樊渊的手心,蹭得自己脸颊发热,蹭得樊渊的手心也是炙热一片。
“樊渊。”
顾炀不断叫着樊渊的名字,樊渊用指尖顶着顾炀的小脑袋轻轻推开,摸了摸顾炀蹭得热乎乎的脸颊。
“撒什么娇?”
顾炀立刻捧住樊渊的指尖,脸颊轻轻贴了上去,又叫了一声。
“樊渊。”
樊渊没再说话,捧起顾炀放在身前,拿起笔继续做题。
顾炀乖巧的靠着樊渊的臂弯,安下心来陪他一起学习。
樊渊写题的手不停,视线却一转,落到已经暗下屏幕的手机上,转瞬又收回视线,重新揽着手边的小顾炀开始学习。
这世界四通八达,出口无处不在。
真正的牢笼,由心所铸。
第47章
窗外的花依旧盛开着,照这个势头,预计还能再开几日。
夜渐渐深了,樊渊终于停下笔,抱着已经睡熟的小顾炀回到卧室。
两个人躺在一张大床上,却只占了一个人的位置,紧紧贴在一起,盖着一床被子,共同沉入梦乡。
自从顾炀来了后,樊渊已经许久没再做过那些关于过去的梦。
第二天是周日放假,早晨樊渊醒来后并没有叫顾炀起床,而是自己先去厨房做早饭。
刚刚做好早饭,一直只有樊渊和顾炀的房子里,就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樊渊将热气腾腾的早餐放在餐桌上,摆好餐具,这才抬头看向走进来的一对衣着华贵的夫妇。
“您们来了,有事吗?”
樊父和樊母一起站在樊渊面前,明明是长辈,明明是樊渊的亲生父母,却处处透漏着与樊渊的生分。
“我们看到了新闻上关于这里的照片……就想着过来看看你……”
樊母说话时,右手总是不自觉的轻轻抚摸自己的小腹,见樊渊看过来,又立刻放下手,捏紧手里的手提包。
“樊渊,妈妈也是想关心关心你,你买了这么多的花,是不是谈恋爱了?还是有喜欢的人了?”
樊父的视线落到了樊渊放在餐桌上的早餐上,那里只摆着一人份的餐具,食量也不像是两个人的份。
“你喜欢的人……是不是住在这里?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们看看?我和你妈都不是老古板,你也一直成绩优秀,不用我们操心,我们不会刻意阻拦你的。”
樊渊伸手探了探温度逐渐散去的早餐,看向父母的视线有些厌烦,面上却仍旧挂着礼貌有礼的微笑。
“不必了,不用麻烦您们,我自己会看着办。”
樊母听了樊渊的话,面色越来越尴尬,樊父面上出现了些怒容,看着樊渊油盐不进的样子,几乎要忍受不住出口批评,被樊母拉了一把,到底是住嘴了。
樊渊看了眼樊母的小腹,突然向樊母走近一步。
没想到樊母却突然面色大变、十分惊恐的一连后退好几步,捂着自己的小腹,直到身后撞到了东西才反应过来,越加尴尬的看着樊渊,扯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
樊渊只是上前一步就立刻停住了脚步,他似乎猜到了樊母会是这个反应,只是神情淡漠的看着她。
突然,一抹绿色在楼梯拐角一闪而过,樊渊注意到后,立刻不再理樊父樊母,不动声色的转身,走向楼梯。
“我先上楼了,您们如果没事,可以自行在楼下休息。”
说着樊渊就走上楼梯,在楼梯拐角处,顾炀坐着从墙上蔓延下来的花茎,边揉眼睛边打哈欠,一看到樊渊,立刻站起来伸出双手要樊渊抱抱。
樊渊走过去捧起顾炀,小声说:“你醒了?”
顾炀点点头,指了指楼下:“不用管他们吗?”
樊渊没说话,只是揉了揉顾炀的小脑袋,顾炀睡觉不老实,一头黑发睡的乱七八糟,樊渊用指尖给他一点点的捋顺,结果一松手,头发又重新翘了起来。
两个人站在楼梯拐角刚要继续上楼,就听到楼下传来樊父樊母的谈话声。
樊父扔了公文包,坐在沙发上,深吸几口气,语气有些不耐: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这个死样子!我自知当初我有错,可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体谅我们!这些年,我们面对他一直小心翼翼的,他倒好,一点对长辈的尊敬都没有!到底他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
樊母也叹了口气,坐在了樊父旁边,苦口婆心的劝诫:
“樊渊当时受了很多苦,如果不是你当初鬼迷心窍延缓了救援,他也不会……如果不是我们当初赶到现场时,我被吓到不断后退、远离他,他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是我生的,到底是我儿子,可我当时实在是控制不住……太可怕了……我总是梦到他拿着那些鲜血淋淋的眼珠子质问我为什么不救他……我也不想啊……”
樊母说着哽咽起来,樊父立刻把樊母抱进怀里安慰。
“说到底,是我们对不起他……”
樊父将手放在樊母的小腹上:“你怀孕这件事……我们不告诉他吗?”
樊母哽咽许久,还是说:“再等等吧……我怕他接受不了,我们再生一个孩子,他会不会觉得我们真的不打算再要他了……”
樊渊捧着顾炀站在楼梯拐角,听完了樊父樊母的谈话,全程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看着手心里的小顾炀,时不时帮小顾炀捋捋头发,或者是揉揉小顾炀的后背。
顾炀看着樊渊清冷的面庞,突然从他的手掌心里站起来,拽了拽樊渊的袖口,要樊渊看他。
樊父安慰着樊母,等樊母心情平静下来,两个人并没有多待,互相扶着离开了。
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传了过来,然而樊渊和顾炀谁都没有在意。
顾炀正把两只小手捧在脸颊旁边,手指分开不停的晃动,冲樊渊笑得特别可爱。
“樊渊你看,我给你变个花出来!你看我好不好看?”
顾炀变完花,又把两只小手举高过头顶,比了个大大的心。
“我再给你变个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