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卜喵
男子摆摆手,让他下去。
冯县令不满起来,杜青臣是他罩着的人,这里是平兴县,是他的地盘,岂能让杜青臣当着他的面被人为难,而且起因还是因为他们的聊天,冯县令对着男子道:“这位先生何必为了我们聊天的内容为难老板,所谓拿手不拿手的,每个人口味不同,自然觉得老板做的最好吃的菜不同,我觉得老板的红烧肉好,刘夫子觉得老板的蒜泥茄子好,可老板自己并不这么觉得啊!青臣,不如你说说,你觉得自己最擅长的菜是什么?”
杜青臣笑着拱了手,“其实我什么也不擅长,小子厨艺平平,但若说讨喜的菜色,大约是红烧肉和水煮鱼了吧!”
而红烧肉他给男子上过,是他自己不要的,至于水煮鱼,此刻就在对方桌子上,还未动一筷。
男子闻言轻笑,“若是如此,那倒是我的错喽?”
杜青臣听出男子话中的冷意,甚至还有几分不自觉的威胁,这大约是上位者的通病了。杜青臣叹了口气,还想继续含糊过去,就听到冯县令道:“自然是你的错!”
“大胆!”男子身旁,仆从拍案而起。
冯县令挺了挺肚子,单手背在身后,傲然站起身来,刘夫子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们两个,一个是本地县令,一个是陶太守的至交好友,在平兴县的地盘上,还真没惧过谁,当然,他们也看出这位客人出身富贵了,可是再富贵,也总得给他们两人几分薄面。
刘夫子道:“大胆?我看你才是胆子大!你可知你面前的人是谁?这是本县县令!”别以为冯县令穿着普通衣衫就当他是个村野老头,然后还欺负他徒弟!刘夫子最烦有人在他面前拽官腔,而面前这人,就总是不自觉的表现出高旁人一头的感觉来。
冯县令闻言,肚子挺的更高,装模作样的叹息道:“本官素来爱惜百姓,最看不惯旁人欺辱我治下之民,我看你也是出身不凡,何必仗势欺人,让仆从威胁平民百姓呢?若今日不是本官在此,你要如何?还打算伤及在场三人吗?!”
杜青臣一愣,没来得及插话,冯县令就已经自爆身份,不过他也不爽刚刚仆从的那句‘大胆’,也就静观其变。
锦袍男子轻笑,目光转向身旁仆从,与他对视一眼,仆从立刻从怀中取出令牌,举起给冯县令看,冯县令年纪大了,只得靠近才能看清,很快,冯县令脸色微变,再摆不住官威仪态,拱手弯腰行礼,“冯子石见过钦差大人。”
“冯大人客气了,是本官的不对才是,不该放纵仆从威胁百姓。”男子稳稳的坐着,轻笑。
杜青臣木然的望着那人,想不到竟然是钦差,如此年轻,只怕是什么名门之后吧!也难怪举止动作之间,颇有几分高人一等的傲然意味。
刘夫子依旧冷哼,他向来是谁都不惧的,便是钦差又如何,该不给面子,还是不给。
杜青臣上前拱手一礼,“小民见过钦差大人,还请钦差大人恕罪。”
男子摆摆手,“罢了罢了,一场误会。”说着,又转向仆从,道:“高汉,无事生非,自作主张。回去领罚!”
“是。”叫做高汉的仆从闻言,似乎想到什么可怖的经历,微微一僵,但还是躬身应答。
见男子真没有追究的意思,冯县令也松了口气,刘夫子也坐了回去,脸色不善,男子却道:“既然巧合碰到冯大人,不如坐下一起聊聊今年旱灾?”
冯县令暗自叫苦,受灾严重的是其他几个县城,往上报受灾的也不是他们平兴县,他们只是受灾的外围,影响还不大,百姓们也都好好的,不需要赈济,怎么这位钦差私访到他这里来了呢?如今还要跟他聊聊,他有什么好聊的!他又不是那些受灾地方的县令,难道他还能聊聊那些人负不负责,勤不勤政不成?都是同僚,那是他能说的话嘛!
但钦差有命,他们也只能从命,冯县令跟他们拼了一桌,连刘夫子一时间也走不脱了,杜青臣帮着备了新的碗筷,摆在了男子的桌子上,又道:“我再去给两位大人备些饭菜。”
“你自去吧!”刘夫子生怕杜青臣像他这样不得不留下,被人折辱,连连摆手。
“是。”杜青臣对着刘夫子郑重行了一礼。
“本官姓邵,冯大人不必一口一个钦差。”男子笑道。
“邵大人。”冯县令从善如流。
杜青臣脚步未顿,进了后院,杜青臣并未直接去厨房,而是去找了杜如林,屋内,大夫也还没有离开,而是在写方子,杜青臣一进去便道:“大夫,麻烦先在这里稍等片刻,外面冯县令与钦差大人正在说话,此刻出去怕扰了他们。”
“钦差?”杜如林一愣,苏冬跟大夫也是一脸茫然。
“是,是赈济的钦差,大约是路过此地,要去受灾严重的地方的,结果巧了,正碰到了冯县令,正抓着冯县令打探旱情呢!”杜青臣苦笑,他一直在大堂,所以看得分明。
杜如林略想了下,便问了出来,“是刚刚那位公子?”
杜青臣点了点头。
“我就说他衣着华贵,比起陶家公子也不遑多让,家世肯定不一般。”杜如林喃喃道。
“对了,你知道谁家姓邵吗?”杜青臣不抱希望的问了一句,毕竟他不觉得杜如林对京城中世家知之甚详。
“若是京中名门,权贵之家,那么便是五皇子妃的娘家,若是他家,出个年轻的钦差也正常。”杜如林回答,刚刚那位公子的年纪,应当不是正经通过科举一路高升至钦差的,必定依靠了家中荫庇,其实范围并不大,一想就知道了。
杜青臣一愣,“五皇子?”他记得他当年听这本书的时候,隐隐记得这个人的存在,他还记得书中,这人后来……
“是啊!”杜如林道,“怎么了吗?”
“没有!”杜青臣连连摇头,压下心思,道:“走了,去做饭了。”
杜青臣在厨房忙碌了一阵,才端了热菜上去,大堂里,邵青问,冯县令回答,刘夫子一字不吭。
“下官今日来就是为了县里求雨一事,往年若遇旱灾,县里也是要联合乡绅搭祭台求雨的,今日下官正是来找酒楼老板商议此事,酒楼老板看着年轻,实则是县中乡绅之首……”
杜青臣:……
关他什么事情!不是之前他鼓动着苏俊侠和邱家一同购粮了,旁人就真的听他的话的,好吧!苏俊侠是听他的话,可是邱家,邱家滑不溜手,只是怕担责任,才不愿出头的,并不是县中乡绅以他为首啊!
杜青臣正想着,冯县令已经又道:“之前就是杜老板,他见旱灾将至,怕日后乡民受灾,流离失所,便领头带领本县乡绅大肆购粮,存放家中,以备不时之需,若天不庇佑,平兴县真的遇灾,他便与其他乡绅一同,开仓放粮,赈济乡民。”
杜青臣:!!
冯大人,你够了!这种话不用说给他听!会引来饿狼的!
邵青原本很随意的听着,想要从中了解自己想知道的东西,猛然听到这样的话,眼睛一亮,仿佛饥饿的野兽突然看到了肥嘟嘟的兔子,轻轻回了一句,“哦?”
平兴县有粮啊?真好……
第68章
杜青臣哪敢让冯县令继续说下去, 不然他这点浅薄的家底马上就得捐献出去了不可,快步走上前去, 杜青臣将盘子放在桌子上, 截住冯县令的话头。
“冯大人过誉了,其实我哪有那么厉害, 不过是您看在夫子的面子上抬举我罢了,我一介白衣,手中至今也只有三个铺子, 一个小饭馆, 这里一间, 县里还有一间酒楼罢了,还都是去年新置办下的,手中本就没剩下多少银两,哪里敢自称是什么县中乡绅之首?不过是仰仗着您的威名, 旁人愿意让我三分而已。”
邵青听杜青臣自表身家, 也不过是个普通的酒楼老板而已,还是在这种小县城里, 一时间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放弃的问了一句, “听闻, 老板之前与其他乡绅一同购粮?不知存了多少?”
“哪有存多少啊!邵大人笑话了, 我们县城能有多大啊,我不过三间铺子,再加上弟弟学业略有小成, 旁人高抬我一些,便称呼我一句乡绅,实则不过富户而已,至于县中其他两家,何尝不是如此,邱家不提,人家是积年老户了,我也不清楚,但我与苏俊侠,都是这两年才从种地的泥腿子渐渐起身的,往大了猜,又能有多少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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