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休住
他光记着要来找秋刃问个清楚,却忘了君渐书还在。
以这人对他的态度,找理由支开君渐书也太难了。
秦舟想了想,决定先无视这个障碍,隐晦地钓出秋刃的答案:“秋刃,你还记得我当初进落霞谷之前,和你说过什么没有?”
“这……你让我想想。”秋刃略微思考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哦,你进落霞谷前一天跟我说,不用考虑杀你的事情,你已经找到诅咒的解决方法了。”
秦舟:“……”
好得很,不仅他想知道的讲出来了,还把他想瞒的也抖露出来了。
果不其然,他很快就听见了君渐书含笑的声音:“师尊让你杀过他?”
好了,算账的来了。
秦舟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等着这场公开处刑过去。
秋刃却展现出了不合时宜的体贴,他看向秦舟,迟疑道:“朋友,这事可以说吗?”
秦舟内心喋血。
你都快说完了,还问能不能说?
君渐书走在他身旁,闻言轻轻握住了秦舟的手,不知道是安慰还是威胁。
秦舟挣开他的手,破罐破摔道:“你说吧。”
没想到这一个许可,打开了秋刃的话匣子。
“就是进落霞谷之前,我们进蓬莱的那天晚上,大家都在庆功。他忽然把我叫到天璇殿,说他准备去落霞谷,不一定能活着回来。让我盯着落霞谷,看见他出来没用舜弦琴的话,就把他给杀了。”秋刃狠狠叹了口气,“我当时就想揍他一顿,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搞得苦大仇深。”
“以你的性格,恐怕会直接跟师尊抗议。”君渐书淡淡道。
秋刃又叹了口气,好像时至今日,想起那件事仍让他抑郁难平。
“是啊。结果他说了什么,他说身边没有能信任的人。你说说,这他妈不是鬼话吗。大家费心费力帮他打下蓬莱,结果他拱手把蓬莱送你了,还说自己谁也不信。”秋刃不忿道,“要让当年秦家的人知道了,你那家主也别当了。”
秦舟原以为只要面对君渐书的怒火,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他久违地感受到,原主真特么是个浑球。
现在他就是这个浑球。秦舟郁卒地想,所以他只能缩着脖子像个王八一样挨骂。
君渐书察觉到他的不开心,收敛了眼底的苍凉,轻轻拍了拍秦舟的手安抚他。
而后将自己的心里话吐露了出来:“都过去多久的事情了,别太斤斤计较。”
“我也就这么随口一说。”秋刃恢复了平常的情绪,问道,“你们准备怎么去瀛洲?一起还是分开?”
秦舟正郁闷着,没有说话的打算。
君渐书道:“你先去吧,我和师尊乔装打扮一下。”
“也是,你要是真身去了,怕是秦家一大半人都吓得说不出来话。那我就先走了,朋友们,到了瀛洲再见。”秋刃十分理解,见秦舟没有其他想问的,便自己先走了。
秋刃走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点尴尬。
秦舟一直没开口,因为他觉得这事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不管怎么看,原主的做法都不占理。
他也没有完整的记忆,没法和原主共情……就只能受着君渐书的怒火了。
他偷瞄了君渐书几眼,这人的面色果然不深好看。
他静静地等着君渐书发难,这人却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脸色都慢慢变得好看了些。
秦舟心中警铃大作,这人怕不是准备先说服自己不要翻脸,然后在四下里做手脚吧?
秦舟忍不住道:“君渐书。”
“怎么了,师尊?”
秦舟暗骂他装疯卖傻,只能硬着头皮道:“刚才秋刃的话……”
“都过去了。徒儿刚才说的是真心话,都过去了,只要师尊现在在我身边就好。”君渐书的语气一如往常,秦舟却体会到了丝丝凉意。
秦舟咬牙切齿:“我不信。”
君渐书调笑道:“师尊总是不信我。”
秦舟横眼扫了他好几眼,像是越看越气。在君渐书眼里,却是越来越生动、越来越有风味。原本不悦的心情,被他瞟也瞟没了。
秦舟却终于怒道:“我可不就是一直不信你!从前中了傀儡咒印,就怀疑你和秦过。如今不信你几句话又怎么了!反正我从来都是这么不可理喻,想得多错的多。”
君渐书这次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就把他惹炸了,只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师尊,你听我说。”
他的神情太过认真,让秦舟还有些无可适从。
君渐书缓缓道:“不用妄自菲薄。”
秦舟原本有些期待的神情,立马变得暴躁:“你是不想让我贬低自己?你这是看不惯我骂你的好师尊!”
君渐书失笑,只能问他:“我又怎么惹师尊生气了,嗯?”
他的脸杀伤力太大,秦舟转了个角度,对着空气大声道:“你什么时候不让我生气了?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你这么一直吊着我,不就是想让我患得患失,过来讨好你?我也不是没脑子,喜欢的人私自决定结束生命,你怎么可能不生气?你这时候不对我发火,不就是想等以后慢慢讨回来?从认识到现在,你明着对我好,暗中为难我多少次了?君渐书,我没你想的那么蠢,连这都看不透。”
他确实有过这样的心思,不过没有想到师尊竟然这么敏锐,而且这么耿直。君渐书没法反驳,连秦舟从他身边走开,他也没有阻止。
原本是想以牙还牙,让师尊也尝尝旁人不说人话的滋味。现在看来,还是有些过度了。
君渐书心中不是滋味,秦舟更是愤懑。
他召出竹青剑,朝着旁边一棵参天古树连出三招。随着轰隆隆的巨响,那棵古树从中裂开,噼里啪啦地砸了一地。
秦舟又连出几招,将掉下来的树干劈碎。最终落下来的,是一堆米粒大小的碎屑。
碎屑完全落下来,几乎要湮没两人的腰际。
秦舟一招将他们身边的碎屑清去,火气降下来了,没敢看君渐书。
君渐书一直不想让他们的踪迹被人发现,他刚才一时脑热就忘了,也没法向君渐书解释。
那就只能装傻了。秦舟鼓气气势道:“我现在有很想搞清楚的事情,生怕我没有那个能力去将它揭露……我实在没有心情和你勾心斗角了。我以为你不是我需要敌视的人。”
他自以为气势慢慢,其实话里的委屈,在极其了解他的君渐书耳里清晰可闻。
也算一报还一报,纠缠不清。君渐书缓缓道:“好。师尊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不会在私下添乱的。”
听了这话,秦舟却没感到好受几分。
“你一直这么说,但是好难啊。”他喃喃道,“我那二十年的资历,在你们面前就像开玩笑一样。接收到的记忆又破破烂烂,我拿什么搞清楚真相。”
他几乎是说给自己听。说完后,没理君渐书,自己却继续往下想了。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挖到了什么正确的东西。
以原书的不完全统计,君渐书在剧情结束时,年纪至少有了四位数。现在还要再加上几百年,往少了算这人也要有两千岁。
如果把君渐书当做现代的两百岁老人,在君渐书面前,他恐怕就是个两岁的小孩。
一个两岁的小孩,天天吵吵嚷嚷着要调查几十岁大人的隐情,这不跟闹着玩一样吗……怪不得君渐书不拿他当回事,他自己想想都觉得可笑。
秦舟郁闷地看着君渐书,嘴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他闷闷道:“当我什么都没说,走吧。”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劲。
如果他在君渐书眼里只是个两岁小孩,那和两岁小孩斤斤计较,还偷偷做手脚让小孩伤心的君渐书,又能有多成熟!
撑死了三岁!秦舟恨恨地想。
这样一想,就停不下来了。
结合君渐书最近的种种表现,秦舟得出了一个让人震惊的结论。
他愣愣地问君渐书:“你该不是……把我当小孩养了吧?”
君渐书原本在等着他整理混乱的思绪,听见他得出这么个结论,不由得失笑。
但仔细想想,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惯着,打趣地欣赏着,有意无意地培养一下……若非君渐书知道自己只是有艳骨这个心腹大患才没有更进一步,恐怕也要相信了秦舟这养小孩的说辞。
不过艳骨终归不能和师尊明说,他只能笑了笑道:“师尊怎么会这么想?”
看着秦舟那一脸“你别想诓我”的表情,君渐书只能顺着他道:“纵使如你所说,我是在将师尊当做小辈养……你觉得耻辱了吗?若是如此,徒儿以后会注意。”
秦舟摇摇头。君渐书的养成,除了时不时的小心思之外,简直是白送的顶级教育。他就算被当成小孩,也不该有什么怨言。
只是一想到这人是君渐书,他怎么就那么不甘心呢?
君渐书又道:“那便是别扭了。师尊不用有负担,我当年比这还小的时候,不正是师尊把我从姬家的追杀里救出来,带我回瀛洲修炼的吗?如今能有机会偿还教养之恩,徒儿甘之如饴。”
他说完,却见秦舟的双眼无神地看着他,长睫洒下的阴翳,遮住了眼睛的神采。
他小声问:“偿还完了呢?”他垂下眼眸,有些不甘地问:“还完了,就一刀两断吗?”
君渐书或许爱过原主,但是,就像他自己说的,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这人现在还拘着他,只怕是为了心底的一点执念。
等他执念消了,两人恩怨两清,怕是还要分道扬镳的。
但是秦舟实在不知道,戴上了原主的身份,他还有哪里能去。
他仍像之前那样,站在君渐书身边,却陡然生出了天地之大无处容身的苍凉感。
他开口,像是劝自己:“那样也好。只要厉害了,身份藏好了,就没人能奈何我。到时候做个闲人云游四海,不比什么快活……”
他看了看君渐书,忽然勾唇一笑。
那一瞬间,仿佛云开雨霁,天色澄明。
秦舟微笑道:“你可能不爱听这些,我不说了。我们去瀛洲吧。”
君渐书罕见地迟钝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像是被秦舟的话唤醒,心情发生了什么变化似的。
他走上前,执起秦舟的手。察觉到对方的挣扎,君渐书用了点力制住他。
而后猛地抱住了秦舟。
贴的紧紧的,却又小心翼翼,像是秦舟是什么容易打破的易碎品。
君渐书开口,笑意竟然有些苍白:“我不想一刀两断。如果可以,我想给师尊,给自己一个更好的结局。只是我不知道,师尊愿不愿意啊。”
上一篇:霸道老祖俏法师
下一篇:穿成对家顶流养的猫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