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妖贰
叶君桥敷衍似的“嗯嗯”了两声,把人赶回屋子了。
生日本来到此处为止,还算是个美满的生日的。如果不是打开手机的时候看到静音模式下收到了无数未接电话的话。
基本全是陌生号码,同一个。
不必说,是路俊。
邮箱被叶君桥注销之后,直接引来了路俊的疯狂反扑。
叶君桥毕竟有工作需要联系,电话号码不能常换,也不能限制陌生电话拨入。叶君桥拉黑了路俊的十来个电话号码之后,终于妥协了。
不拉黑了,改开静音。号码固定,至少还能提前知道是他打的电话。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现在他人在外地的剧组,顶多电话信息微信申请之类的轮番来一遍。等他戏拍完了,万一有空窗期回来本地,看这个疯魔劲儿还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叶君桥自己倒是无所谓,他心大。但他突然刚刚意识到,不能在这个时候闹。
路俊说话做事都有无数摄像头在看不见的位置盯着,真要扒出来点什么,到时候流言一起,肯定会把任远舟给祸害进去。
恰在这时候,手机屏幕再次亮了起来,上面又是熟悉地那一长串数字。
叶君桥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
路俊在电话那头愣怔了一下,才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理我。生日快乐,君桥。我的礼物你收到了吗?”
叶君桥:“如果你说的是昨天那个快递的话,我让快递员给你邮回去了。”
路俊不会为了这种事情生气,撇开现在他在追人不谈,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他也不会为了这种事情生气的,所以笑着道,
“你至少该看一眼,说不定会喜欢的。”
叶君桥:“…………”
叶君桥:“你不觉得没意思么?”
路俊:“那是你不明白,我从来没想过对你放手。”
叶君桥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听着这话他是真快气笑了。
路俊道,“你家的那个小男孩呢?”
叶君桥:“关你什么事啊。”
路俊:“就问问,这么紧张?”
叶君桥没觉得自己哪里紧张。
他整理了一下心情,找回自己接电话的初衷,“我是来通知你的,再打电话过来,我可就整理资料了。你是想我寄给媒体还是寄给你爸妈?”
路俊一顿。
叶君桥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觉得自己怪恶心的,他不喜欢往这种路子走。
好聚好散才是体面,是路俊把整件事拉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为什么有的人就是不明白,死不放手只会让人觉得厌恶而已,这世界上哪儿来的那么多破镜重圆。
第38章 他是我的
此事过后,确实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宁。这个结果让叶君桥的那点罪恶感稍微消停了一下。他可以劝自己说,至少出卖一次灵魂,卖的还挺值。
说起来,他之前自觉地那点凉薄,说不准还真是只有他自己觉得而已。
不过扒拉着手指头一算,这孩子四月的生日,六月的高考。高考完的暑假正好是他自己这儿的三年整。
剩下的月份还真是一只手算得过来。
叶君桥从心底里觉得这孩子乖顺听话,他隐隐也能觉察到,真到了那时候,不一定就能像三年前计划的那般断的干净。
那时候那崽子怎么说来着,他给自己睡到十八,自己养他到十八,过了十八一拍两散。
嗯,现在想起来怎么傻乎乎的呢。
叶君桥拿着手机在阳台失笑,心说这也算是这崽子的黑历史了。
笑完又有点怅然,一转眼就是三年,还没回过神来,这崽子都肉眼见着的比自己高了。顿时莫名有点“孩子大了”的不知是愁是喜的感受。
这孩子挺有良心的,叶君桥这点数还是有的。估计大了也还能回来看看自己,有女朋友了,说不定也能带回来给自己看看。
……这待遇,自己那么像个孤寡老人呢?
叶君桥今天刚刚满三十,这就已经开始觉得自己心态向五六十靠拢了。
他一边感慨一边回了屋子,然后洗洗睡了。一觉睡醒,第二天该缺心少肺的继续缺心少肺。
高三的日程安排紧到他们今年春节都没过好,“自愿式补课”一直补到腊月二十七,春节后的补课从初九开始。
叶君桥觉得这么补下去会不会把孩子的脑子给补坏了,满心塞的都是学习能好吗?
但是他又不好贸然让任远舟别去了,怕影响孩子心态。
这心担的有点多余。
他和任远舟两个人现在烦恼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某些记忆碎片已经不满足于“睡梦”这点发挥空间了,任远舟越来越频繁的出现短暂的大脑“短片”情况。
准确说,也不能叫断片,而是应该叫做“插播”?
还记得元宵节过后不久,有一天任远舟上了晚自习回来,推开门结果发现叶君桥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原本是打算过去叫醒他的,但是当他站在叶君桥的身侧,脑子里出现的却是一个不相干的画面。
就好像,似曾相识。
似乎在过去的某个时间点,也曾有个晚上,他回来的时候叶君桥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甚至清晰地知道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他回屋子给叶君桥拿了一条毯子盖上,然后蹲下来看了睡着的叶君桥一会儿。
紧接着,不自觉的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
任远舟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很确定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也没有做梦梦到过。
科学角度来说,生活中的某些“似曾相识”的即视感,来源于知觉和记忆的相互作用。
但是这种明确知道自己接下来做了什么,并且分毫毕现的类似于“记忆”的东西,却似乎不能用这个来解释。
任远舟站在那儿看了叶君桥半天,最后还是弯下腰来推了推叶君桥的肩膀,“小心着凉,累了回屋子去睡。”
叶君桥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唔”了一声,“回来了?”
“嗯。”任远舟也不知道说什么,“那我先回屋子了,你坐起来,别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
叶君桥打着呵欠坐起来,“要吃东西吗?饿不饿?”
任远舟停顿了一下,“你做?”
叶君桥笑道:“我可以给你下速冻饺子,倒好醋碟一起打包送进你房间的那种。”
任远舟跟着笑起来,“有香菇的吗?”
叶君桥站起身往厨房走,“有吧?我看看。”
最后叶君桥下了速冻水饺,任远舟在客厅里吃的。
叶君桥在旁边问了几句“压力大不大,累不累”之类的话,等着收拾碗筷。
本来这两句话就这么随口一问,结果半个月后任远舟就在学校晕倒了,校医务室的医生没查出什么身体原因,给下了个诊断——学习压力过大,疲劳过度。
叶君桥第二次去校医务室了,轻车熟路。
上次那个他看着就火大的校医,现在还是看着就火大。进去的时候任远舟还在睡着,那校医坐在一边拿着手机玩儿消消乐。
班主任如临大敌,抓着叶君桥给人讲,任同学现在状态很稳,不要矫枉过正,在家里别给孩子压力。
叶君桥表示,我不是,我没有。
班主任苦口婆心,有时候孩子的压力是自发的,很多孩子的动力源并不在于自己考个好学校,他们没想那么远,就想考好一点不让爸妈丢脸。自己给自己的压力过大,家长一定要适当疏导。
这两人在这儿掰扯了半天,但是整个事件跟高三压力没有半毛钱关系。
任远舟躺在床上做了很长一个梦。
片段式的剧情回顾。高三毕业,填志愿,去外省,上大学。
他并没有过了十八就和叶君桥断了,叶君桥依旧每个月给他发生活费——虽然他找了兼职之后就没用过。他自己也放假就回叶君桥这里来。
他梦到大二的时候放寒假回家,原本车票就晚,市内又遇上堵车,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他用钥匙打开门的时候,叶君桥就是在沙发上睡着了。
自己去拿了毯子,给他盖上。
然后蹲下身来看着他。
此时梦中的第一视角让任远舟体会到了之前“似曾现实”体会不到的心理感受。
叶君桥此时睡得很沉,安静的状态下更加放大了他的五官的精致。
睡眠时的呼吸悠长,哪怕是侧躺也能看到毯子下的身体在随着呼吸轻微起伏。
耳垂上是银色的耳钉,折射着光线,在蜜色的皮肤上显得格外的亮。
是我送的,他想。
躺在这里的整个人,在这一瞬间,都好像变成了自己的,只在自己的目光里,只有自己看得见。
心里软软暖暖,说不清是满足还是欣喜。
这种错觉带来了一种,无所适从一样的开心。
是我的。
几乎是情难自禁。
他靠过去,吻了一下叶君桥的额头。
从额头,到眉心,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