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尔酱
看叶临川半晌无语,江羡鱼就没再问了,似乎从他当年弃剑从医的那刻起,自己就再也看不懂他了。
翌日清晨,江羡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依稀看见熟悉的青色人影正立在窗前,俯瞰着楼下的喧哗。
“什么人那么吵?”
“是陆家的猎鲛师,他们好像在追捕一个逃窜的鲛人。既然你醒了,我们就赶紧离开吧,以免节外生枝。”
江羡鱼慵懒地点了点头,随手裹上银袍准备下床,但双腿却疲软得走不了路,似乎是因为离水太久了。叶临川便背上剑盒,抱着他离开了客栈。两人就这样穿过街道,一路引来了不少艳羡的目光。人们乍一看,还以为是哪家的俏郎君抱着小娇妻。
叶临川看江羡鱼恹恹欲睡,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便用手拨弄了一下他的脑袋,让他把脸朝向自己胸膛。
忽听一声碎裂的巨响,江羡鱼猛然惊醒。街旁一扇门轰然炸裂,一道人影飞出来重重砸落在地,紧接着蹿出来几名黄袍人。江羡鱼瞥见那衣袍上绣的仙鹤,便知道他们是陆家的猎鲛师。但叶临川并不想凑热闹,抱着他快步走开。
“等等!”江羡鱼够头望着动乱的方向,只见碎渣中赫然躺着一个蓝发鲛人,她已经遍体鳞伤,双腿也化成了鱼尾。
“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鲛人愤恨道。然而猎鲛师却高高举起了长戟,在他们眼中,鲛人即便是现在不吃人,以后也会吃人的,见了鲛人就该格杀勿论。
戟刃毫不留情地刺穿鲛尾,霎时鲜血横流,鲛人疼得剧烈地挣扎起来。忽然间,她对上了江羡鱼的目光,似乎认出了他是同族,便挣扎着向他伸出手来,“救我……”
“别管了。”叶临川继续迈开步伐,江羡鱼眼睁睁看着鲛人垂死挣扎,心中竟生出了一丝怜悯。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对鲛人产生这种情绪。
鲛人死死盯着江羡鱼,手指在地面抓出几道血痕。一名猎鲛师扭头望去,却发现掌中的寻鲛盘动了动,于是对同伴道:“那边也有!”
叶临川立即加快了步伐,几名猎鲛师迅速追了过来,并在寻鲛盘的指引下穷追不舍。行至拐角处时,叶临川才发现敌人已经兵分两路,将他们堵得无路可走。
“哟,这不是江家大公子吗?”领头的猎鲛师戏笑道,“我就奇怪了,你怎么会抱着一个鲛人到处跑的?”
叶临川不予回应,江羡鱼扫眼看了一圈,敌人共有十名,而叶临川抱着自己,又手无寸铁,根本没有动手的余地。偏偏陆家的猎鲛师最野蛮,最是不讲道理。于是他假装挣扎道:“求你不要把我卖掉,他们会把我开膛剖肚的,求你了!”
猎鲛师们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原来大公子是赶去卖鲛啊?这儿离黑市还挺远的,走过去可累了!”
“是,劳烦几位让道。”
猎鲛师们非但没有退让的意思,反而笑得更大声了,“原来江氏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呀,家中明明有宝库却打不开,有钱花不了,江氏真是最富有的穷人了!”
“瞧你怀中这鲛人品相不错,不如你把他卖给我们呗,我们也好救济一下你江家呀。来来来,大公子给开个价!”
“那好,一两。”
江羡鱼气得吹胡子瞪眼,心想自己就是卖肉也不止一两钱啊!
“看来江家是真的穷,才要一两钱,我这儿有!”一名猎鲛师从腰包里掏出一枚银子,正要甩手扔过来,叶临川却打断他道:“扔过来的不要,必须把钱放在我脚下这块青砖上,否则多少钱我都不卖。”
那名猎鲛师看了同伴一眼,便吊儿郎当地走上来,弯腰正要把钱放过去,不料叶临川冷不防一脚踹到他脸上,力道之大,几乎把他的五官踢得扭曲变形。他惨叫着整个人横飞出去,重重撞在其他猎鲛师身上,一行人顿时东倒西歪。
叶临川趁机一跃而起,抱着江羡鱼飞檐走壁。
“踢得好踢得妙!”江羡鱼在心中乐道,还不忘回头冲敌人做了个鬼脸。就在这回头的瞬间,他瞥见对面屋檐上有个眼熟的人影,可他还没看清楚视线就被挡住了,因为叶临川抱着他跳进了一条窄巷里。
“追!”众猎鲛师追到窄巷里,却见一道挺拔的人影正挡在道路中央。那人脸上戴着骷髅面具,手里握着一柄霸气长.枪,玄衣外还套着红艳如火的铠甲,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
领头的猎鲛师讥笑道:“哟,刚碰见了江家大公子,这会儿又撞见个冒充江羡鱼的。瞧你这霸焰甲破军枪,装得还挺像的嘛!”
“依我看啊,你要再弄把弓箭,扛面大红旗,那就更像了。”
猎鲛师们早就见惯了,江羡鱼生前率性张狂,雄踞猎鲛榜首,是越水一带最传奇的人物,经常被人们作为饭后谈资。就连他征战北渊时穿的那一身霸焰甲,都成为了坊间戏子唱曲儿的戏袍。
“听说江羡鱼最擅长布阵,来来来,你布个阵给哥儿几个瞧瞧!”
一群猎鲛师哄笑不止,谁料那人霍地跃起,破军枪凌空斗转,霎时血光万道,惨叫迭声。众猎鲛师纷纷倒地,眼球突出,每个人脖颈处都有一道深深的血痕。
那人拖着长.枪走在尸体之间,枪刃磨地发出死亡的颤响。一名猎鲛师抽搐着,目光停在那枪刃上,其上盘踞着一条赤金色的蛟龙。
“这是……真正的破军枪……”猎鲛师话音未落,那人的枪刃便刺穿了他的脑门,又是一阵鲜血狂飙。
第7章 这剑修不好
晴空万里,陌上花开。
叶临川背着江羡鱼走在田野间,江羡鱼叼着一根狗尾草,东张西望,嘴里哼着轻快的小调。瞄见不远处有一片水潭,江羡鱼立即挣脱叶临川,撒欢似的向水潭奔了过去。
“你慢点!”叶临川喊了一声,生怕他摔倒绊倒。
江羡鱼边跑边脱衣服,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然后一头扑入了水潭中。叶临川跟在后面把他的衣袍拾起来,“你别这样放荡,远处田野上还有人在耕作呢。”
一入水下身便化作了鱼尾,耳廓上也生出鳞翅来。江羡鱼从水中浮出脑袋,信手将濡湿的长发拨至脑后,冲叶临川笑道:“我怎么就放荡了,我不一直都这样的么?在你面前脱光光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叶临川抬起脸来,只见江羡鱼的皮肤很白,在阳光下泛着莹莹碎光。那躯体的线条极是优美,就像块上好的软玉,让人情不自禁想亵玩一番。他脸上微微泛红,眼神也变得不自在了。
江羡鱼噗哈哈地笑了起来,“怎么,难道我换了一副身体,你就害羞了?这有什么,咱俩小时候不都一起洗澡的么?莫非是我这副鲛人的脸蛋太好看了,大公子把持不住啦?”
叶临川把脸别了过去,记得小时候一起泡澡,江羡鱼还老喜欢挠他痒,恬不知羞地在他身上乱摸。随着年纪增长,他渐渐知道避讳了,可江羡鱼却一直没羞没臊的,经常光着身子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江羡鱼看叶临川不搭理自己,便用手臂扑着浪花,像个水鸭子似的玩了起来。这时头顶传来一声啾鸣,雪鹱从空中飞掠而来,悠悠落在了江羡鱼的脑袋上。这一路它都跟着他们,以前它习惯落在叶临川肩上,但现在它显然更喜欢江羡鱼。
叶临川看着这一鱼一鸟,感觉时光像倒回了从前,不由得微笑起来。
片刻后,江羡鱼觉得身体吸够了水分,便爬起来坐到了岸边。他打量着自己的银色鱼尾,鱼鳍处泛着绯色光泽,那光芒仿佛就在鳞片上流动。他前世猎了那么多年的鲛,还从未见过这种奇异的鲛尾。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副鲛身的原主人,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江羡鱼摇了摇头,“我睁眼的时候就在碧落湖了,身上什么都没有。但我感觉,这应该不是个普通的鲛人,是由于某种特殊的羁绊,我才在他身上复活了过来。”
叶临川若有所思道:“鲛人的灵力集中在鲛尾处,一般都会纵水为冰,以冰为刃,不如你试一下?”
江羡鱼便集中注意力,闭上眼睛感应着体内灵力,随即鱼尾一甩。可他除了拍起几片水花并把雪鹱吓飞了以外,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不甘心地又试了两次,结果还是没有任何事发生。
“看来是我想多了,这就是一个普通得连御冰都不会的鲛人。”江羡鱼叹了一声,然后咬破手指,将血迹涂于鲛尾上,这样能让鲛尾迅速化为双足,他猎鲛时曾经见鲛人使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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