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冻玻璃渣
走到楼上雅间里, 看着幻境中的苏钰沉静品茗的侧脸, 他的心中突然毫无预兆地生出些许心疼来。
他很幸运, 他还有前辈在;可幻境中的这个他, 却谁也没有。
没有人可以帮他破解叱夺, 没有人在他身边护着他,没有人会在他惊惶不安的时候陪着他,更没有人会跟他说, 我在……
苏钰心中颤了颤,对于幻境中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第一次生出了些许畏惧的情绪。
叱夺秘术若是成功完成了,苏渊会怎么对待这个苏钰?
他不敢细想。
叱夺秘术一旦完成, 苏钰也就失去了价值,依苏渊的性格,不可能还会留着他。
苏钰的呼吸有些重。
该怎么办?
这个没有灵力的苏钰, 他该怎么办?
苏钰的目光又落到坐在窗边对之后发生的事情毫无所觉的幻境苏钰身上。
望着他,苏钰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想帮他。
这股冲动涌上心头,苏钰却又不得不无力压下。
他改变不了任何东西,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办法。
这个认知让苏钰有些挫败, 他只能不断地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幻境,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真正的他,有前辈,叱夺没有完成,他还打败了苏岑,他现在在临渊派修炼,前辈一直都在,一切都很好……
他不断地给自己下暗示,如此重复了许多遍,心头的酸涩感才散去些许。
正当这时,一声惊堂木响,说书人的声音在酒楼中响起。
“今日要说的,便是我们扶洲第一世家——苏家……”
埋藏在心中的记忆被说书人这句话勾了出来,苏钰不由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初见苏堪劫的那一日。
往日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令他有些感慨。
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出来,苏钰看向窗边的幻境苏钰,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眸中隐隐闪过担心。
厅堂内乱成一团,话题果然转到了苏家的废物大公子身上。
这些人说他自己,他自是不在意的,想来幻境中的这个苏钰也不会在意,但苏钰知道,接下来的话题会转到他的母亲身上。
当初他听着不舒服,前辈直接就将那些人的声音屏蔽了,是以后来的话有多难听他并不清楚,但眼下……
堂中的对话如他记忆中一般无二进行着。
有人猜测他母亲的身份,便有一个男子指出了母亲是魔族。
之后的对话便多是对父母的诋毁。
“传闻魔族茹毛饮血,最是粗俗鄙陋,苏眠公子去了那不毛之地,如何能适应得了。也是造孽,最后竟落了个客死他乡的下场……”
听到这里,苏钰便去看幻境中的苏钰,果然见他低垂着眸,唇线冷硬。
想来那日他应当也是这般,正是到这个时候,前辈便将周遭的声音屏蔽了。
“可死他乡?”一个男子突然大笑,“没准儿是醉死在温柔乡呢?传闻魔族女子最是开放……”
这话说得极为粗俗,苏钰当即便皱了眉,他向来性子温和,此时听了这话,心中竟隐隐有杀气掠过。
父母的死被人拿来当做谈资,还被如此诋毁,亲眼见到过父母对他的爱护,苏钰如何能忍受旁人如此说。
手中灵力闪了闪,他的动作一顿,最终还是将灵力收了回来。
且不说他根本伤不到这些幻境中的人,他自己就不应该眼前的幻境带动情绪。
他还不知会在这幻境中待多久,若是一时不察陷了进去,只怕原本没有心魔也要生出心魔来。
他当即去看幻境中的苏钰,见到对方脸上的阴霾,心中微疼,然而他马上又收回了目光。
这只是一个幻境,他不能被这里的环境影响。
如此想着,他便强迫自己继续做一个旁观者。
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罢了,若是一些虚构出来的事便能扰乱他的心绪,令他心境不稳,往后他何谈继承师尊的衣钵,又如何能追赶上前辈的脚步?
想到这些,苏钰的心情便完全平复下来了,他又找到了之前见证过去那二十年光景时的状态。
他不过是一个旁观者罢了。
抱着这样的心情,在接下来见到叶安然蛮狠地找过来,且对着幻境中的那个苏钰甩鞭子的时候,他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从叶安然口中得知了联姻之事,幻境中的这个苏钰做出的选择与他当初一样,他直接回了府,去找苏渊问明白。
二人关于苏叶两家联姻的对话与他当年同苏渊说的话相差无几,不过没有人向他承诺可以助他破灵识,在苏渊断言他不能破灵识时,幻境中的这个苏钰没有苏钰当年的底气说出“闻所未闻不代表着不可能”这句话。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苏钰更为沉默,幻境中的苏渊态度也要更为恶劣一些,到最后坚持要关苏钰禁闭时,二人险些到了撕破脸的地步。
按照幻境中的时间线,距苏钰加冠,还有一个月。
苏钰的眸中闪过一瞬复杂。
因为有前辈为他破叱夺,当初的他顺利破了灵识,后来自然是没有老老实实被关够一个月的禁闭的。
幻境中的这个苏钰显然没有逃出去的机会,这一月来,他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试了一遍,但他一个连灵识都未破的人,面对着门口有着筑基修为的守卫,根本完全没有逃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