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又何妨
什么拦马车伸冤的、当街行刺的、甚至假装昏在路边想被他救起来娶回家的……各色人等不计其数,也早就不会因为这么一件事好奇心起、刨根问底了。
他听个经过便罢,并没有深究的想法。
眼看天气愈发阴沉,还有不少人聚在一边,小叶怀遥便道:
“好了,大夫也来了,咱们让开些。阿贵,你留在这里帮忙,看看若是用了什么灵药他们负担不起,就记在翊王府的账上。高贤,疏散百姓,让他们别围在这里看热闹了,阿轩,咱们回去。”
他随口吩咐,手下之人一一领命办事,朱曦满手是血,直到此时才抬头看了小叶怀遥一眼,说了句多谢。
小叶怀遥微一颔首,不再多言,侍卫躬身为他掀开帘子,他便转身上了马车。
坐定之后,马车重新开始前行,他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将头探出窗外问道:
“我的兔子糕,没给扣了罢?若是变了形状就没意思了。”
阿轩道:“世子爷放心,一只兔子都没坏。”
小叶怀遥这才点了点头,总算消停下来。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马车里,叶怀遥也有了些思考的空闲。
他琢磨着,原来自己在这么久之前就见过那个朱曦,也不知道孟信泽经过此事死了没有,朱曦去酩酊阁求药,又是不是为了这位帮他挡箭的好朋友。
不过算算时间也不对,他去酩酊阁求药的时候,都已经是千年之后了。
还有小兔糕……
叶怀遥心道:“都十五了,我居然还在关心小兔糕上的兔子有没有被晃变形,太幼稚了罢,什么样吃起来不都一样吗?不过还真是很久没吃了,印象中还挺好吃的。”
不提不要紧,这么一惦记,他忽然特别想再尝一块这点心。
可惜小叶怀遥感应不到这番心理活动,在马车里哼着小曲翻话本,就是不说拿点东西吃,让叶怀遥十分心痒。
外面的马儿长嘶一声,伴随了一路的铃铛响戛然而止,有人过来掀开帘子,弯着腰伸臂扶他,原来已经是翊王府到了。
小叶怀遥笑道:“不用。”
他把要搀扶自己的人推开,干脆利落地直接从马车上蹦跶了下去,一阵风似的冲进了王府。
门口侍卫冲他单膝下跪行礼,结果膝盖尚未着地,世子爷已经跑没了影。
小叶怀遥穿过前院,梢头一堆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他非要冲着大树“喵呜”一声,把上面的鸟都吓飞了才高兴。当真是神憎鬼厌,淘气的令人发指。
四下侍奉的小厮丫头听见这阵动静,便知道是哪位混世魔王回来了,纷纷行礼叫声“世子爷”,大家见了他也不太怕,脸上都是笑嘻嘻的,显然心情喜悦。
小叶怀遥笑道:“都起来罢。父王和母妃呢?”
有人回禀说在内院正堂里,正等着世子爷回来用饭。
小叶怀遥便穿过垂花门,径直大步去了,忙的小厮一溜小跑跟在他身后,高声通禀道:“世子爷回来了!”
他这边一嗓子刚喊出口,小叶怀遥已经掀起帘子进了门。
翊王和翊王妃桓氏正坐在那里,夫妻两人灯下对棋,满室茶香,颇有雅致,见儿子回来了,才双双转过头来。
小叶怀遥笑嘻嘻地说:“父王,母妃。”
翊王道:“你真是越大越没规矩,瞧瞧这一路的咋呼,咱们世子爷一个人回府,赶得上十万叛军杀入。”
他气质儒雅温和,话听着像是教训儿子,脸上却满是宠爱的笑容,小叶怀遥当然半点不怕,笑道:
“父王这么抬举儿子,那明年便让皇祖父派我去边关杀敌罢,管保他们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桓氏嗔道:“又胡吹了。你是父王和娘的心肝宝贝,就算是有什么大事也有我们顶着,那里就舍得让你上那么危险的地方去了。”
翊王简直听不下去,摇头道:“慈母多败儿。”
他话是这么说,被王妃瞪了一眼,却也不敢再开口,反倒回过头来叮嘱儿子道:“等见了皇祖父的时候,可不能胡说八道。小心真把你给送过去,到时候你这个馋嘴的臭小子,可真就什么都吃不着了。”
小叶怀遥显然对父母的溺爱习以为常,只是面上带笑,既不答应,也不反驳,从父亲身边的碟子里拈了块果干吃,道:
“说到这里,我还真是饿了,二弟呢?怎还不出来用晚膳?”
翊王妃道:“微儿入宫去了这几天不回来。饭菜早就备好,只是不知道你野到哪里去了。这就端上来罢。”
她最后一句话是对着身边的仆妇吩咐的,放眼整个京都的权贵之家,当爹娘的等着儿子回来吃饭,除了翊王府,也再没有第二家了。
翊王虽然嘴上不说,其实也是出了名的钟爱妻儿,对儿子的溺爱一点都不少。
听说开饭,他也毫无异议地推开棋盘站起身来,屈指在叶怀遥的额头上弹了一下,虎着脸道:“馋猫,就知道吃。”
此情此景,对于小时候的叶怀遥来说,再寻常普通不过。
他那个时候不会想到自己能窥得仙道,拥有这样长久到仿佛永恒的生命,也不会料及,仅仅一年之后,楚昭就会获罪于天,继而亡国。
此时通过幼时自己的触感,叶怀遥感到父亲的手指在额头上轻轻敲过,心中感怀思念交织,竟是眼眶一热。
他只是一时情难自禁,情绪激动,按理说不会对年幼的叶怀遥产生任何影响。
但紧接着,叶怀遥就惊讶地感到,他的眼眶中竟然真的涌出了一滴泪水,顺着面颊滑落下来。
这可是小叶怀遥的身体,翊王和翊王妃眼见三人原本在好端端地说笑,结果儿子竟然掉了泪,都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小子虽然养的娇贵,可骨子里性情刚硬,从小到大无论经历何事,落泪的时候屈指可数。
翊王妃紧张道:“呀,这是怎么了?”
她将小叶怀遥拉到身边,抬手去摸他的额头,问道:“是不是刚才你父王的劲太大,把你给打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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