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又何妨
他可从来没想到,在这世上,还有邶苍魔君害怕的东西。
叶怀遥道:“你——”
容妄一把按住叶怀遥的肩,语速飞快地说道:“是,她是魔族,但我是在她死后才知道的,也不知晓另一枚赝神在她的手里,你相信我——”
他的手越握越紧,说到一半停住,深吸了口,这才自嘲地笑了笑,又将叶怀遥放开了。
他轻声道:“我有这么多事瞒着你,你也会讨厌我么?”
他还记得刚才孟信泽看着朱曦时那憎恶的神情。在别人面前凉薄冷漠、从容高傲的邶苍魔君,唯独见到这个人,就会患得患失。
叶怀遥道:“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心中都难免有些不愿意出口的事,我能理解。”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让容妄脸上的血色稍稍回流了一些,他说道:“这件事情翊王知道。桑嘉死后,他曾经把我叫去问了不少问题,又嘱咐我不要同别人说。我们都以为,人死了,就一切都过去了——”
那时翊王大概是看他可怜,发了同情心,还说年后要送容妄去学习武艺,以后回来跟着叶怀遥当个护卫。
那时当时小容妄能想到的最好归宿,但最后没能实现,楚昭就已经亡国。
叶怀遥道:“你父亲是谁,你还是不知道么?那朱曦又是否知道你就是桑嘉的儿子?”
容妄摇了摇头,道:“我同你一样,都满头雾水。”
他抬手,顿了片刻,轻抚了下叶怀遥的脸。
容妄轻声道:“我只能保证一点,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他的温柔只对着叶怀遥,心中的怒气却在燃烧。
容妄觉得自从重新回来,他这么多年苦苦遮掩的某些事实,正随着他们的调查,一步步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其中种种事态发展,看似巧合,却让他从中窥得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体内的魔能不断翻涌,在血脉之中冲撞不休,他看着面前的叶怀遥,又仿佛重新回到了那年严冬,遇见那个弱小无力的自己。
是国破家亡、是生灵涂炭。世人不曾爱他,他可以不在乎在苦难中挣扎的百姓,但是不能不在乎叶怀遥。
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真正成魔的那一天,眼看着对方悲伤痛苦,他的整颗心也像是在被一刀刀凌迟。
绝望与彻悟来的如此突然,容妄真切地意识到,他早已经走投无路,别无选择。
一同前往玄天楼,彼此陪伴着度过千年、万年,终归永远都只能是一个奢侈的梦想。
无数冤魂怨力融化进血脉当中,他永远记住了自己当时的绝望、愤怒、心痛,并且此生都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得知叶怀遥过的越来越好,也离他越来越远,容妄固然嫉妒,但更多的是欣慰。
他这一生当中,充斥着厌弃、欺骗与排斥,身边的一切都是冰冷和尖刻的。
唯独这个年少时期尚不知何为深爱时,便已深爱着的少年,是唯一的温暖。
即使要不择手段,放弃那隐约可以看到光亮的希望,生生将叶怀遥再次推离开自己的身边,容妄也不希望给任何人再次伤害他的机会。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沉声道:“但无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都不重要,我会采取最直接快速的手段,解决一切。”
这是想直接杀人灭口的意思,叶怀遥懂了。
就他的感觉来说,朱曦最初应该只知道桑嘉有个儿子,却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来历。
但现在经过有心的调查,或许他已经通过某种途径得知,当年那个孩子就是如今的邶苍魔君。
——虽然不知道朱曦到底想从容妄身上图什么,但可很可能是他在背后搞出这一连串事情的最终目的。
但叶怀遥想不通的是,难道他这个明圣,竟然是被别人对付魔君的时候顺带捎上的?
不能吧。这是不是,少了点尊重啊……
叶怀遥想到这里,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过分。”
身边有个声音问他:“什么过分?”
叶怀遥道:“就是——”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这绝对不属于容妄的声音,立刻转头,瞧见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竟是朱曦的脸。
他明明就在前一刻还在院子前面的空地上,用尽自己所知道的法术来救孟信泽,现在却转眼间取代容妄的位置,出现在叶怀遥的身边。
这人面带微笑,身上也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血污,很悠闲地靠在树上,仿佛只是想与友人闲聊。
这肯定不再是幻境中的幻影,难道是十八年后的、真实的朱曦?
不,不对。
叶怀遥一振衣襟,站起身来,随着他拂袖的动作,身上的伪装进去,美丽的女子露出真容,重新变作了英俊潇洒的少年郎。
叶怀遥笑着说:“朱公子,把我领到幻境里面看这些烂故事,结果阁下只肯出一个替身来敷衍我,一点待客之道都没有,难道不是很过分吗?”
朱曦脸上的笑容凝住,用僵硬而缓慢的动作,“嘎啦啦”把头抬起来,看着叶怀遥。
叶怀遥抬指一点,剑气破空,朱曦整个人被一剑破幻,变成一截枯木倒在地上。
但这枯木上面,依然长着他的五官,那双漆黑而诡异的眼睛骨碌碌转了几圈,突然张开嘴,尖锐而疯狂地大笑起来。
“你说是谁的烂故事?谁不是活在一堆烂故事里面?”
木头桩子一边狂笑,一尖叫着:“佛堂佛不圣,梦醒万事空,这都是命!你也逃不掉、逃不掉、逃不掉——”
上一篇:暴君和反派的绝美爱情
下一篇: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