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糖莲子羹
他的确不该有魂魄,纵然还能存于世间,也该是个行尸走肉。
明揽月的卦象,一点问题都没有,这才应该是他正常的命格。
欠的债,终归是要还回来的。
显然,明镜不信这卦象,非要说是出问题了。
月见微艰涩地笑了一下,问道:“可有什么法子,能改变命格?”
明镜摇摇头,道:“逆天改命着实困难,寻常人家会用红绳系在孩子手腕和脚踝上,以此来增加福运,但类似的法子,效果甚微,这世上逆天改命的道法,大多都是禁忌之术,我们根本接触不到。”
明镜虽认定了那命格有误,但又对那命格很是感兴趣,对月见微剖析解释道:“譬如这命格,乃是极阴、极凶的命格,若是想要改命,只怕是会要了那改命之人的命,端看这命盘上面所言之意,此命格之人,决计在人世间活不过百岁,命途终点,仍是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月见微颇为难过,满怀期待的望着明镜,道:“真的,就没有旁的法子了吗?”
明镜摇了摇头,打量着那命盘,道:“哪里有这么简单,越凶的命格,便越是难以改命,便越是凶险,没人愿意施以援手的。但我现在最想不通的是,我见过成千上万种不同的命格,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生机将散未散,明明该是无魂无魄的行尸,却又像是个活人,这等命格,究竟是如何来的?”
琢磨片刻之后,明镜仍是想不通,便打算去问自家师父。
一抬头,便看到月见微那已经行至门口的背影,不知怎地,他总觉得那背影看起来,颇为落寞寂寥,像是深受打击。
明镜顿时感到一阵愧疚,看面相,月见微是个有福之人,却因着他学艺不精,两次算出了这等毁天灭地打击人的命格,虽已经明说是算错了,但毕竟会影响心情,也是正常。
“倒是对不住月师弟了。”明镜愧疚地摸摸鼻子,将那命盘揣在怀中,起身去楼上打算寻本有关窥天推演解命的书来研究一下。
因此他并未看到,原本合成一条线的命线,以非常缓慢地速度,朝着另一个方向,轻轻移动了一个小格子。
只这么一微步的差别,命盘上便是风云突变,生死倒转,散落的数百命星轨迹,顿时牵扯成了一条生机绵延不绝无尽头的生线。
倒不是明镜最初算得偏差太大,而恰恰是因为,云巅仙尊的命格,哪里一个还未出师的小小识修所能窥探的?纵然天赋绝佳,也敌不过被算命格之人,本就超脱了这个世俗原本的天道禁锢。
这自然是,算得不准。
得知自己命格大大不妥,不知什么时候就嗝屁着凉尾巴一翘就上西天了,月见微难过到连比试都不想继续参加,径直来到洞府,趴在窝里面嗅着墨沧澜的残留味道发蔫儿。
凤炽见状,问道:“月哥哥,你怎么了?可是比赛已经结束了?”
月见微心烦意乱,道:“尚未结束,我只是困了,想要睡一会儿。”
凤炽见他心情不佳,就没再打扰,本还想和他吐槽下凤燃,但看这样子,怕是受了什么打击,就挠了挠头,出去继续研墨了。
月见微以往总是觉得做妖兽难,毕竟身为妖兽,皮毛但凡滑顺一些的,就容易被人给盯上,一不留神就会被扒了皮做成围脖,或者夺了妖丹当做提升修为的宝贝。
但是月见微现在却觉得,做人更难。
作为妖兽,见到喜欢的崽,直接叼走藏到自己的窝里面就够了,妖兽向来不吝于表达自己的喜欢,如果对方不同意,直接和它在窝里拱上一拱,压上一压,若是那方面相和,多滚几次窝就能凑合着过日子,然后生崽崽。
作为人就不行。
上辈子他绞尽脑汁,用尽手段,都没能让墨沧澜拜倒在他光滑的皮毛下面,着实是因为人类考虑的事情,当真是太多了,而月见微本身作为一只血脉浓郁的妖兽,没人教他,自然追起人来困难重重,法子用错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起了上辈子魂飞魄散的悲惨结局,月见微禁不住回想起他最初追求墨沧澜时候的模样。
被墨沧澜拒绝之后,月见微拿着他给的那些个灵石,一路南下,独自一人在各地历练,偶尔会运气不错地碰上撞上门来的傻乎乎的妖兽。
第237章 酒城往事
若是未开灵智的,便被月见微当成练手的小妖,欺负一顿也就放了,若是遇上想要吃了他的,月见微就毫不客气地把那不怕死的家伙给杀了,然后再拿了妖丹和灵核,吞下来提升修为。
但运气差的时候,月见微还是会傻乎乎地撞入被当做绝境的危险之地,月见微绝大多数生存本领,都是在那些不为人知的未知之地练就出来的。
不经历九死一生,哪里能真正激发潜能?
数年之后,当月见微再出现在苍茫大陆那些人声鼎沸之地的时候,已经是无人敢招惹的“前辈”了。
他是在一间酒馆里面,再次遇上的墨沧澜。
那地方是酒城,为处于杏花谷附近,城池虽然不大,人也不够多,但是此地却是在整个上界都颇有名望,因为当世最好的酿酒师,便在此地落户。
听闻此地家家户户都会酿酒,只需得在城门百里之外,就能够嗅到那清冽浓郁的酒香,惹得人光是闻闻味道,便觉得快要醉了。
月见微并不是为了来这里喝酒,而是多方打听,又花了重金才从一个做暗活生意的人手中得到了消息,说是墨沧澜这段时间有可能会出现在酒城,为的是向酒城的那位酿酒大师,求一坛子万年红。
万年红这酒,是用来暖身子的,据说喝上一口,哪怕是在冰天雪地里面吹寒风足足一日一夜的,也能够很快四肢回暖,肺腑五脏受到滋润,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
但万年红还有个特殊之处,便是酒劲儿极大,喝了之后便会一醉方休,哪怕是再会喝酒的人,也要睡上个三日三夜才行,若是喝酒本就不耐,睡上个半载也不是不可能。
墨沧澜本不是嗜酒如命的狂徒,但他却亲自下山,离开白雪境,万里迢迢地亲赴酒城,只为求这一坛子酒,可见其身体已经寒彻骨,无法忍耐了。
月见微禁不住有些心焦难过,便就在名气最盛的酒馆琢磨着该如何与墨沧澜套近乎,又如何与他一起前去寻那位酿酒师,让他让出一坛万年红。
他等到了墨沧澜。
墨沧澜是在穿暖花开的时节,与顾清尘一起来的。
顾清尘走在他身边,穿着单薄的衣服,但坐在轮椅之中的绝色男子,却是穿着一身厚重暖和的冬服,脸色苍白面无血色,一看便知道此人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他那时候,还是个瞎子,双眸闭上,却能兀自操控着轮椅的方向,无人引领也可绕过阻碍。
两人皆不是俗人,进来之后,便惹得数人竞相看了过来,原本嘈杂热闹的酒馆,顿时熄了声音。
月见微手中握着个小酒杯,此事那酒杯也砸在了桌子上,溅了他一身酒水。
月见微心如雷动,听顾清尘清清淡淡地问这小二可有什么暖身子的酒水,便站了起来,撑着胆子走了过去。
顾清尘让小二拿些酒水来,暂且在此处歇脚,看到兀自在他们对面坐下来的漂亮少年,便问道:“阁下有何事?”
月见微盯着墨沧澜道面容,眨眨眼睛,道:“你还记得我吗?很多年前,我去过白雪境,你还给了我一些灵石,还放我离开,我叫月见微——你还记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