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冰糖莲子羹
印何似偏偏要提起陵王,这让墨意寒觉得有些新奇。
难不成,他们窥天世家的人,都这么不怕死的吗?
印何似笑了笑,说:“墨城主可别多想,我只是觉得,陵王总有一天会对自己曾经的做法,追悔莫及。”
墨意寒听他意有所指,翻了个白眼道:“他已经追悔莫及了,他送来了这么多法宝灵石,足够白雪境五百年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白白耗着,也足够我修炼到飞升紫泽仙陆,他这么想与我早日斩断过去,恩断义绝,还不算后悔么?”
“我自然,指的不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印何似意味深长地一叹,道:“陵王其实是个颇为痴情的人,容氏一族,惯是会生出痴情种来。”
墨意寒一顿,道:“什么意思?”
印何似说:“陵王虽是皇朝出了名的风流王爷,却也从未有人能入得了他的眼,身边饶是跟过再多人,也都是白云苍狗罢了。陵王少年时期,曾在征伐魔族的战场上,见到一位寒家公子,至此一见倾心再见倾情,立志要与他结为道侣。”
墨意寒一听,嗤笑了一声,道:“没想到,陵王还是个风流王爷。”
“……”
印何似轻咳一声,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又给陵王拉了仇恨,连忙补救道:“那许是只是表面罢了。再说那位寒家少爷,年长陵王几岁,看他就像是看一个没长大的小屁孩儿,自己也已经功成名就,成为皇朝的少将军,对他自然生不出什么兴趣来,陵王却是个执着的,原本养尊处优锦衣玉食,却愿意为了那少将军,征兵入伍,加入那最为艰苦的伐魔军队中历练。”
陵王也曾有过真心的时候。
他为了寒少将军,从繁华的皇都万里迢迢来到人间和魔界交汇的贫瘠疆域,加入那伐魔队伍当中,那地方灵气最为瘠薄、各种物资也最为匮乏,修炼起来困难重重。
原本谁都在看陵王的笑话,却没想到,他在那处,一留便是数十年。
数年之后,容澜降生。
“印家也是在那年,梦到鸿蒙顶山神,前一任印家家主,也是我的父亲,他听到山神透露天机,又说那刚刚出生的容澜殿下,乃是大能转生,是能够拯救紫泽仙陆于危难之中的人,便让得了山之精魄的容澜殿下,回皇都接受命盘推演。”
印何似是与陵王同时代的人,他那时候已经是容家的少主。
他清晰地记得,陵王抱着一个额心覆盖着淡金色法印的婴儿,一路风尘仆仆飞奔回皇都的场景。
容澜生来便是地阶境界,然而这并非没有付出代价。
只因容澜伴随着山之精魄而生,他需要汲取的灵气过多,竟是在降生的时候,直接吸干了那寒少将军的生机,以一命换一命的方式,降临世间。
“他生身父亲,是那寒家少将军?”墨意寒不知心中是何等滋味儿,有些嫉妒,也有些惆怅。
“不错,我也没想到,诚如寒将军那样一个惊才艳艳的人,竟是会死于这种事情。”
印何似不由自主地一声轻叹,道:“奈何,寒家满门忠烈,留有祖训绝不与皇族联姻,绝不以男子之躯孕子,却不料这寒家原本最有前途的弟子,竟是会做出这种违逆祖训的事情,也就因此,拒不承认容澜与寒家的关系。陵王也是无奈,他答应过寒少将军,绝不找寒家麻烦,便就这么将容澜的身份,给隐瞒下来。时间长了,又没人敢提起寒少将军来,自然而然的,就没多少人记得容澜的生父究竟是谁了。”
“……”
那是极其兵荒马乱的一段时间。
陵王成日醉生梦死,嘴里念着寒少将军的名字,时而拎着空了的酒罐子跌跌撞撞前去祭祀神殿质问大祭司为何要选中他的儿子,为何要害死他的道侣,时而又在清醒的时候,盯着尚在襁褓中的容澜发呆许久。
陵王不曾落泪,然而他的举动,更是叫人担心。
彼此坐在尊位上的,乃是陵王一母同胞的兄长,那位帝皇劝过也呵斥过,却也是无济于事。
最终还是陵王喝酒误事,醉倒在酒馆之中,魔族对他和寒少将军怀恨在心,派了探子潜入陵王府上,险些将容澜抓走,这才终于惊醒了不知今夕何夕的陵王殿下。
他抱着年仅三岁蒙受惊吓却一脸平静的容澜,在殿上大哭一场,至此之后再不碰酒水,也再不提起寒少将军。
他悉心培养容澜,却又再不复先前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而是像变了个人似的,惯是喜欢那明艳动人的少年,身边的美人换了又换,花楼逛了一间又一间,从此之后,世上再无那为了一人追到海角天涯也不言苦的痴情种,多了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子。
皇朝无人敢管,也无人能管,哪怕是容澜也对此闭口不言。
第471章 陵王到来
“他爱极了那位寒少将军,所以他不能接受再有旁人与他谈情说爱,结侣生子,他甚至不敢来见你。”
印何似将陵王的老底拆了个底朝天,丝毫不记得要给老上司留点颜面。
“他觉得对不住寒少将军,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背叛他。”印何似看着墨意寒,道:“但是死去的人,终究是已经死了,他等了这么多年,也没等回什么,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若是陵王哪日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定是会走出来的。”
印何似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意有所指,便是想告诉墨意寒,陵王是个痴情的人,他若是不爱他,又怎会与他结侣生子?
然而墨意寒却只觉得有些难过。
他不知道陵王是谁,又是怎样的品性,他只知道他深爱的那个人,已经没有了。
墨意寒沉吟片刻,望着那一朵朵开得正艳的红梅,忽而问道:“那位寒少将军,是个怎样的人?”
“是个很特别的人。”印何似回忆了一下,说:“我曾见过他几次,他骑在银霜踏雪上,手中拎着一把红缨枪,脸上总是带着笑,容貌明艳又嚣张,说话也颇为风趣,皇城之中,不知多少世家少年心慕于他。”
说罢,又加了一句:“我也曾爱慕过他。”
墨意寒扫了印何似一眼,道:“看你如此这般平静,倒是瞧不出你心慕他。”
印何似笑了笑,道:“有些感情,藏于心底就够了,毕竟那时候我还是个脸皮不够厚的少年,陵王殿下已经是皮糙肉厚的混球儿了,我如何能抢得过他?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
墨意寒下意识道:“有什么不一样?”
印何似笑得意味深长,道:“我身家清白,修为不俗,家财万贯,待人真诚,墨城主既然如今已经没了牵挂,你我又在同一屋檐下,何不好生培养一番感情?我虽不如陵王风趣,却也不及他多情,我自认为还算成熟稳重,惯是会照顾人,和墨城主倒是挺合得来。”
墨意寒:“……”
墨意寒看着印何似那张冰雕玉琢的容颜,禁不住乐了起来,道:“不知道的,还以为陵王和你有仇呢,犯得着这样挖他墙角么?虽然这墙角早就已经翻了吧,你这也忒直接了。”
印何似道:“我可没挖人墙角的喜好,陵王自己不知道珍稀,我偏不能眼睁睁看着珠玉蒙尘。”
墨意寒道:“我现在,没什么心思。”
印何似行云流水地接道:“我也不急于一时,只要墨城主知道我有这个心意,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