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典临
宗亲目视她被拖向远处。
人群的最前面,头戴黑色帷帽、身着雪白狐裘的楼青晏与身着龙袍的陆预并肩站着。
虽然没人在意太后的咆哮,但那句话还是不免落进楼青晏的耳朵。
啧,怎么自己帮他一把就成了狗男男了?
黑纱下,楼青晏有些不悦地斜眼看向陆预。
明明隔着黑纱,陆预却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突然转头看向他。
楼青晏被吓了一跳,连忙将眼睛移了回来。
午夜已至,灯火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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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人府重启先帝和皇后死因的案子。
太后被褫夺了尊荣,受到宗人府的严加看管。
此时的宗人府与三年前也不一样了。朝中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是大夏的主心骨。这些宗亲自然也知道。
前几年大棒加蜜糖交织之下,虽然宗亲府仍然保持了那副独立的样子,但是明显偏向了皇帝。
楼青晏以巫相的身份上奏起诉王氏,再由宗人府处理。
至始至终,皇帝只是“难以相信”“悲痛至深”。
他们回到了京城。楼青晏也住进了陆预安排的院子,按时上早朝,下了朝就回家,过上了久违的安稳日子。
三日后,早朝散去的时候张德公公留下了楼青晏,说是皇上有请。
楼青晏跟着他到养心殿,发现陆预的状态比自己想的要差。
本来,了去一桩心事,陆预本该解脱的,但他似乎更加低落了。
楼青晏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穿着单薄的朝服,走进养心殿,将门关上。
“你是在想自己的母亲吗?”
“是。”陆预叹了口气,“给王氏定罪,罪名是谋害先帝和元皇后。但没人能为朕母妃的死负责。”
楼青晏静默无言。
当年,先提出用丹药控制先帝神智得到是元皇后,让先帝下令杀死予嫔的也是元皇后。先帝、元皇后都是杀死予嫔的凶手。
王氏至始至终都知晓。她是元皇后的跟班,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予嫔推入死地,自己再当捕螳螂的黄雀。
当年,亲自下令的是先帝。陆预无法为自己的母妃寻仇,最多只能制裁那个从始至终作壁上观、为自己打算的王氏,先帝和元皇后,竟是受害者。
陆预有些嘲讽地笑了声:“这样想来,杀了先帝和皇后的王氏,还替母妃报了仇。”
“她是冷漠的推手,需要付出代价。当年的罪人都无法审判,但你能做的,已经做的很好了。”楼青晏轻声说,走到他身边。
陆预深呼出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仿佛要将那种不悦揉出去。
“前两天,朕让你留你,你都不愿来,今日怎么来了?”
“那自然是到了臣讨要报酬的时候了啊。”楼青晏笑道,“陛下不会将自己的许诺忘了?”
陆预后背一僵,斜眼看向楼青晏:“你……师兄,还没到时候。”
他一下转换了称呼,多了几分亲昵的意味。
楼青晏抱着手臂靠到桌案上:“我的人都已经到京城了,一干通商的账务和许可都可以办理转让了。怎么没到时候?”
“这件事情还没完。”陆预起身,走到楼青晏身边,“待王氏伏诛,一切章案完成,朕自然会兑现承诺。”
楼青晏抱着手臂,瞟了他一眼:“陛下,臣明白一件道理。”
“什么?”
“当有人希望推脱报酬的时候,再多的等待都是徒劳,因为他至始至终都不打算兑现。”
陆预连忙说:“朕不是不想兑现。只是……”
他凑到楼青晏身边,让后者不由得后背一凉,想到了很多事情,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然后被人环住了。
楼青晏:“……”
陆预在他耳边轻声说:“这件交易要是结束了,师兄是不是就会走了?”
“那是自然。”
“可我不想师兄走。”陆预的一双眼睛放出布灵布灵的光来,像一只无害的小兽在祈求年长者的垂怜。
他身上的气势再成熟,却总能适时地收敛起来,在楼青晏面前,他仿佛随时随刻都能变身成他记忆里的那个软绵绵的小师弟。
“我从小失去母亲,师兄接我上山之前,我从来不知道温情是什么样的。现在连师兄都不要我了。”
楼青晏不是会在一个坑里摔两跤的人:“陛下自重。”
呵,这人最近有点戏瘾。
陆预:“……”
楼青晏上次在养心殿里摔的跤都记得清清楚楚,起身,整理服装,然后大袖一摆,行礼:“臣原陛下能早日兑现承诺,让臣离去。”
陆预见他一口个“臣”,牙齿咬得痒痒。
楼青晏真的太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了。
楼青晏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突然,陆预的声音泄了气。
“好吧。”
楼青晏抬头,看到他歪着头看自己,下颚线线条分明。
“既然交易完毕,你也不再是巫相。”
楼青晏耳朵旁嗡了声。
他知道陆预在搞什么幺蛾子了。
楼青晏纵身一跃,想要跳到门口。
然而,陆预的动作比他要快一步,一把拉住楼青晏的袖袍,将他整个人带入自己的怀里。
“既然不是巫相,朕与你,也就不是君臣了。”
他的眼睛里散发出了精光,轻笑着将下巴放到楼青晏肩上:“既然如此……朕对师兄的心思,也就能放上台面了,不是吗?”
楼青晏:“……”
不行,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他义正言辞地说:“臣为陛下做事,总有结束的那,不论是今日或者将来。难道陛下还等着那天到来,将臣逮住吗?”
“不行吗?”
这下轮到楼青晏将牙咬得痒痒了。
“不行……”
陆预一脸无辜:“现在,巫相还是打算立马收报酬走人吗?”
他这是在威胁楼青晏!只要楼青晏说出“不再当巫相”,那么他们两人之间就不再是君臣,之前楼青晏对付陆预的方法也就不生效了。
楼青晏的话从牙齿缝里一字一句吐了出来:“报酬总是要收的……”
他感到有只手不对劲。
话语接了下去:“臣不一定不当巫相。”
手安分了。
陆预放开人,一脸得逞的表情:“这样的话,朕着人准备交接的事宜。巫相,接下来的朝政,拜托了。”
楼青晏感觉自己是在与虎谋皮,而这只老虎随时随地打算把自己生吞活剥,仿佛之前算计他的不是陆预一样。
不,也许陆预的打算是既将他算计透了,再将他生吞活剥。
楼青晏连忙后退几步:“既然说定了,那臣告退。”
“等等。”陆预突然出声,“能陪朕去一个地方吗?”
.
两人来到关押王氏的宗人府别院。
到底曾经做过皇后和太后,宗人府没有苛待她,但看在陆预的面上,也没让她太好过了。
“你为何要来?其实不必。”楼青晏在陆预身边,不解道。
陆预说:“她一直在嚷嚷要见朕。正好,朕也有事要问她,所以过来了。”
楼青晏跟着陆预进了关押王氏的房间。
王氏憔悴至极,但发髻和衣衫都干干净净,想来,单次使用腥蕨的短暂效果过后,她恢复到原来那种高傲自持的状态了。
侍卫替两人打开门。她听到动静,直接抬头,对着陆预冷笑一声。
“有事不妨直说。”陆预冷冷地说,“朕伤心不忍,想来是不会与母后多说话的。”
王氏料到他会是这个状态,深呼吸,再开口:“人证、物证、证词都全了?”
“母后这是什么意思?”陆预说,“既然您在这里,那肯定都是全了的。”
王氏转头,恶毒地盯着他:“那个锦囊是什么时候拿走的?”
“自然是母后不小心掉的。”
“不小心。”王氏笑出了声,“算了,我输了便输了。我一直想要见你一面,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朕不好奇。”
王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个锦囊是先帝贴身的物件,他死前将这个锦囊看得很重。我当年收拾遗物的时候,也将它留了下来。但当我第一次打开锦囊的时候,却怎么都没有想到,里面只有一条手绢。先帝将这个锦囊视为如此宝贵的东西,竟是为了条手绢。”
陆预的眼睛眯了起来。
王氏的声音有些沧桑,像是想到了当年的事情,极为感慨:“你知道,这条手绢是谁的?”
楼青晏大跨步上去:“别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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