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廊下风
闵韶没再说话。
片刻后,温玹体内的灵流重新安稳了下来,闵韶松了手,问道:“可还觉得何处不适么?”
温玹摇了摇头。
“早些睡吧。”闵韶没再与他多说,替他盖了盖被子,扶着他躺下来。
顿了顿,沉声道:“我陪你。”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一到甜的地方就卡卡卡卡文……挠头。
第55章 烟火会
这一觉温玹睡得很安稳,身边一直有温热的气息陪着,没再做那些糟乱的噩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温玹起来简单梳洗了一下,将衣裳穿戴好了,走到屋外。
他暂住的这间院子很大,院内有不下十间客房,包括萧成简在内,昨日也是住在了这间院子里。
温玹走出去的时候,萧成简正坐在树下的木桌旁,身上繁复的华贵锦袍如曳流光,悠闲地边喝着茶边等他。见他出来了,便起身朝他走过来,“身体可恢复好了?”
温玹点了点头,“没什么大碍了。”
萧成简看着他,咳了声,神色忽地有些怪怪的,拖长声音:“昨日……他是在你房里睡的?”
这个“他”指的是谁自然不用言明。
温玹顿了顿,点头。
萧成简神情难言,一时又不知怎么说,正待欲言又止的时候,温玹问道:“他人呢?”
萧成简顿了顿,最后还是把话压回去,答道:“好像是去跟明微真人和清宣道君道别了吧。”
“哦。”温玹应了声,在桌旁坐下了。
没过多久便有弟子给他们送来了早饭,吃完早饭后,闵韶也带着闵琰从外面回来了,叫上他们一同下山。
因为温玹身体刚刚恢复,不宜耗费灵力御剑,几人便选择乘着马车慢悠悠的往回走,萧成简要回东靖,也就跟他们顺路走了一程。
路上,温玹私下问了闵韶关于楚眠风的事,他知道今天早上闵韶一定已经当面向楚眠风询问过了。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据闵韶所言,楚眠风并未多提此事,只说那时他并非死亡,而是被封住了魂,后来方无澜想办法将魂解封后,他自然便醒了过来。
这件事的细节,楚眠风并没多说,施封魂术的人也尚未找到,只能暂此作罢。
所以至现在为止,清平镇的悬案犹未解决,反倒还增添了万相楼的惨案和更多疑点。
所有事情与方无澜有没有关系不得而知,背后到底是不是另有他人也无从猜测。
温玹一时觉得头又疼了,靠在车里,百无聊赖的向外望风景。
晚上的时候,马车行至了一座镇子。
好巧不巧,正赶上这日镇上有场烟火会。各家各户的百姓几乎都出来了,大街小巷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他们几人今晚要暂住在这里,于是也就顺便到街上逛了逛凑个热闹。
彼时天色刚刚暗下来,烟火尚未开始,但街上已经熙熙攘攘。道旁的摊位全都被占满了,该吆喝的吆喝,该起灶的起灶,明亮的灯笼于顶高悬,老人牵着小孩子的手,年轻的男女衣着鲜丽,结伴穿行在喧嚷的街上。
夏夜的风迎面而来,携带着嘈杂的人声,拂去一缕燥热,掠过热火朝天的街巷,悠悠卷起行人的衣角。
闵韶遮去了额间的道印,与他们走在街上。
他对烟火气息的接触除了上一次在清平镇,便是停留在多年前的天隐山了。
算上上一世,应当已经有十年之久。
那时在天隐山下,也有这样一座热闹富庶的镇子,每到过节的时候,他们的师尊就会带他们下山,到镇子上游玩采买。
他们的师尊是个一眼看去颇为仙风道骨的人,衣裳总是穿得飘然如仙,一丝不苟,哪怕是在炎炎夏日,也依旧衣冠整束,但骨子里却又十分随性散漫,温和近人,与他在外如雷贯耳、撼天震地的名声半分不符。
闵韶犹记得那个时候,他和温玹都还不大,而他的师尊则是个看似年纪轻轻,实则已经年纪不知几何的人物了。依照他师尊的话来说,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喜欢伤春悲秋,于是那时同样是在这般热闹欢腾的夜晚里,他和温玹一门心思的想出去玩,却被他们的师尊按在了酒楼雅阁里——
闭上房门,敞着轩窗,楼下喧声鼎沸,楼上对月望空。
太玄老祖顶着一张极为年轻清隽的脸,手握杯盏,望着天边炸开的烟火,面露沧桑,对着两个半大的小孩子,老成持重的叹着:
“烟花眨眼一瞬,亦如人生苦短。生者何欢,死者何哉?难呐,难呐……”
“…………”
年幼的小孩子自然不会好好听他说这种话。
彼时,温玹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对面,眼睛却始终巴巴地望着窗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看了会儿烟火后,又把视线转到楼下的街上。
街边卖糖糕的摊子锅炉开了,锅盖一掀起来,蒸腾的热气滚滚涌出,香甜热乎的气味直窜到楼上,糖糕表皮被炸至金黄,滋滋冒油,皮脆馅软,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一口咬下去该是何等香脆美味。
温玹趴在窗边,眼睛直直盯着楼下的摊子,蠢蠢欲动。
看了一会儿,他小声试着打断他,声音软得像糯米糕,“师尊,我想吃那个……”
“唉,若是世人皆可长存,那人生八苦岂非终有一解?可惜啊,世事如云烟,无定亦无常……”
“…………”
太玄老祖说得很投入。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外面的烟火早就结束了。屋里的话头也终于停了下来,太玄老祖摇头叹息,给自己倒了杯酒。
倒到一半,他忽然顿住,终于记起了面前的两个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