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兮和
丝竹声慢慢飘荡开,十余名身着嫩绿色长裙的优人莲步轻移,徐徐来至殿前,躬身行礼后各自散开,抬腕低眉,轻舒云手,纤腰轻拧,玉袖生风,行动间香气袭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一曲将尽,优人渐渐聚拢,衣摆盘旋飞舞间,一粉衣少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怀抱琵琶,素手轻弹,泠然作响,其曲调之美妙高雅,世所罕见。
众人侧耳聆听片刻,不禁目眩神迷,心猿意马。
正在此时,白檀耳尖一动,慌忙抬头望去,只见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挟万钧之势,直指司承砚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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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反派马上就要正面怼啦,这次,我站白檀必胜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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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美貌小哥儿(二十七)
事发突然, 那羽箭又如破竹般来势汹汹,即便是护卫在外围的羽林卫都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点寒芒划过夜空。
白檀贵为君后之尊,座位紧靠司承砚,见状心尖一颤, 毫不犹豫地扑上去:“长戈当心!”带着司承砚往旁边避去。
然而,白檀虽机敏, 到底不曾习过武, 动作上难免缺少了几分章法。
幸好司承砚似乎是早有准备,危急关头,将白檀拦腰抱在怀里,就势一滚,恰好把白檀推到完全区域, 自己左侧肩膀却被羽箭射伤,瞬间痛入骨髓,面色惨白,忍不住呻|吟出声。
白檀被司承砚护在身下, 一抬头正好看到对方衣袍上的斑斑鲜血, 以及氤氲在空气中的浓郁血腥味,顿时吓得手脚发抖,无措地连声问道:“长戈, 长戈, 你怎么样?”
“长戈?檀儿是在叫我?”司承砚皱着斜斜飞入鬓角的长眉, 认真思索自己何时多了个名字, 过了好半晌,虽然一无所获,心里却觉得这两个字莫名带着几分熟悉之感,他不怀好意地望向白檀,如狼似虎的目光在少年殷红薄唇上流连忘返,暗道:这该不会是心肝偷偷给我取得吧,不知有何出处?
眼看着帝后两人遇袭受伤,无人主持大局,一众宫侍早骇破了胆,一时两股战战,不知该如何是好。
好在羽林卫训练有素,在统领的指挥下,迅速分成几队,其中一队人马将白檀与司承砚团团环绕,作拱卫状。另一队护卫藩国使臣及文武百官,同时将升平殿所有出口牢牢把守了起来。其余众人则将那名怀抱琵琶的粉衣哥儿围困住,保证让刺客插翅难逃。
文武百官之中,不乏忠君爱国之人,焦急地高声询问司承砚伤势如何,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如今敌在明我在暗,白檀不欲让他人靠近司承砚,出言唤荣宝和小夏子过来,几人小心翼翼地将人搀扶起来。
司承砚喘了口粗气,鹰隼般的眸子缓缓从众人脸上扫视而过,表情似激赏,似不屑,还隐隐带着些野兽即将嗜血的兴奋,留意到鹿嘉儿紧紧依偎在宇文宣身后,越发鄙夷此人寡廉鲜耻。
竟然没能一击毙命,司承礼对此深感遗憾,默默埋怨了声苍天无眼,不动声色地冲耶律雄奇和宇文宣使了个手势,暗示他们计划有变,稍安勿躁,自己则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地问道:“皇兄无事吧?”
“呵,难为皇弟今夜倒有心关怀朕。”司承砚虚弱地依靠着白檀,轻轻摩挲着少年柔嫩白皙的手腕,以示安抚,表面上却眯起凤眼,冲着司承礼邪气一笑,“放心,朕即便此刻就要命丧于此,也必定先让那等为祸天下的乱臣贼子血溅三尺。”
“司承砚!”落在司承砚腰间的手下意识收紧,白檀听不得他说这种诛心的话,压低了声音唤对方的名字,又恶狠狠地瞪了司承砚一眼,暗含警告之意,却只换来对方柔情满满的缱绻一笑。
司承礼笑容一滞,故作难过道:“皇兄言重了,您英明神武睿智不凡,区区几个叛贼,何足挂齿。”说完见司承砚但笑不语,默然垂首退后,隐藏在暗处的狭长双满布满阴鸷戾气,闪烁着噬骨的恨意。
司承礼素来谨慎细心,又有意遮掩隐瞒,众人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之处,然而白檀知晓剧情发展走向,早就对司承礼的冷血残忍多有领教,哪里敢轻视了他,自司承礼走近就一直盯着对方,并暗暗提高警惕,防止司承礼突然发疯,暴起伤人,因此将这人神色变化瞧得清清楚楚,忍不住嗤笑一声,心道果然如此,指望司承砚顾念狗屁的手足之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更何况,司承礼与司承砚到底是不是亲兄弟,现在还未可知呢。
毕竟,单从面容上看,这两人的相似之处委实不多,而且,关系不亲切也还情有可原,哪有做弟弟的,整天盼着亲兄长去死的?
白檀隐约触摸到冰山一角,正要继续思索,宇文宣审时度势,突然迈步上前,抱拳行礼道:“臣看陛下伤势颇重,行动间怕是多有不便,不若把此间一应锁事交给臣来处理,还望陛下以龙体为重,以苍生为念。”
宇文宣多年来战功赫赫,于朝野之中颇有威望,此言一出,竟有十几名大臣不约而同地随声附和:“神武将军所言极是,为保国本,臣请陛下早些回宫养伤。”
第96章 美貌小哥儿(二十八)
朝臣们众口一词, 纷纷跪倒在地,恳请司承砚回宫修养,至于究竟是诚心实意地担忧龙体安危,还是心怀叵测,那就不得而知了。
事实到底如何, 司承砚自有计较,他俯首望着下方乌压压的人群, 目光沉重如有实质, 脸上虽看不出什么,心里却聚起层层阴霾,宇文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然就有如此大的煽动力,可见私下里没少拉党结派, 网络羽翼,也难怪他会不安于神武将军一职。
况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宇文宣那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司承砚也并不是今时今日才得知。
宇文宣武功之高强世所少见, 又在沙场疆域驰骋多年,过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警惕性比常人要高出许多, 更有飞檐走壁, 射石饮羽之能, 一般人想要近他的身, 无异于痴人说梦。
好在司承砚高瞻远瞩,明察秋毫,少年时便看出宇文宣恐怕仍记挂着先皇因忌惮老将军夫夫势大,害得神武将军府家破人亡的陈年旧事,心存芥蒂。彼时宇文宣收敛锋芒,委身侍君,也不过是有意示弱,保全自身,效法春秋末年的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暗中积蓄力量,以待他日一举成功。
然而,司承砚纵然能轻易看穿宇文宣伪装矫饰,奈何千金易得,良将难求,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北夷和燕国在旁虎视眈眈,伺机攫取国土,鱼肉百姓,为免生灵涂炭,大齐风雨飘摇。司承砚少不得装作对宇文宣的狼子野心视而不见,背地里却命人不动声色地收养孤儿,从中挑选出根骨奇佳,天赋异禀者,让专人教授他们武功,以图来日牵制神武将军府众人,历时近十载,终于初见成效——司承砚之所以如此耳聪目明,足不出户便能掌控宇文宣等人的一切举动,就是因为有这群暗卫的存在。
见司承砚始终默然不语,宇文宣眼眸一暗,状似关切地询问道:“陛下可是觉得疼痛难忍?”
司承砚惊采绝艳,自负能勘破人心,闻言立刻便知宇文宣为保万无一失,有意试探,倘若自己承受不住,露出虚弱不堪的模样,这群贼寇恐怕会更加有恃无恐。
思及此处,司承砚幽深凤眸微微一转,浑不在意地笑了起来,“朕乃真命天子,区区小伤,何足挂齿?”
宇文宣素知皇帝性格诡诈多变,喜怒无常,且城府深沉,不可小觑,因此在确定对方伤势之前,并不敢轻举妄动。
片刻后,羽林卫终于将先前行刺的粉衣哥儿擒获,几人拿绳将他牢牢捆绑起来,用湛然若雪的钢刀押解着,亲自送到司承砚面前。
白檀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这粉衣哥儿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眉目俏丽,樱唇瑶鼻,兼之身姿窈窕,弱质纤纤,很有一股楚楚可怜的味道,本该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纪,可惜一双眼睛却阴鸷晦暗,被仇恨生生扭曲了脸庞。
按照《乱世逐鹿》原来的剧情发展,司承砚在宴请各国使臣及文武百官时,被一位负责倒酒的绿衣小侍行刺,幸好司承砚反应迅速,以擎在手中的金樽格挡,堪堪避开一记杀招,羽林卫又及时赶到,混战之中将刺客当场击毙。
事后,众人见司承砚毫发无伤,心有余悸之余,异口同声地叩谢苍天佑君主平安无事。
朝臣都以为这次行刺有惊无险,司承砚也是一般想法,除了将负责京畿守卫的一干官员,并夜宴当晚轮值的羽林卫申饬了几句外,并未大动干戈地惩治众人。
然而,任谁都料想不到,那绿衣宫侍之所以轻易暴露自己,继而导致行刺失败,成为羽林卫刀下亡魂,是因为幕后之人从一开始就没将宝压在绿衣宫侍身上,而是另有谋划。简而言之,绿衣宫侍不过是引开众人视线的幌子而已,开局之初就被人视作了弃子,真正的危机藏在司承砚喝下的一杯杯琼浆玉液当中,那里面被人偷偷添加了一味叫做“醉生梦死”的□□。
这种□□所用配料极为珍稀,世所罕见,制成后无色无味,银针也难以甄辩,且只需寥寥几滴,不出半年便可让中毒之人性情大变,神智癫狂,更甚至嗜杀成性,六亲不认,十分诡异霸道。
因白檀事先知道剧情走向,特意让周雨等人严格把守厨房重地,自己也充分利用对香料药材的熟知记忆,将司承砚入口饮食一一检测,提心吊胆地防备着,所以司承砚并未出现中毒征兆。
孰料,白檀作为蝴蝶翅膀,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宇文宣和司承礼等人原定计划。见张果儿在长生殿待了几个月,仍然寻不到机会,难以得手,司承礼等人干脆转而与北夷皇子耶律雄奇勾结,双方一拍即合,狼狈为奸。
司承礼为人阴郁偏激,急功近利,一直不耐烦宇文宣的谨小慎微,想要杀掉司承砚取而代之,所以不惜向耶律雄奇许以重金,并立下誓言,承诺等到自己登基之后,必定派出大量精兵强将,助对方成为北夷单于,铲除几位争权夺势的兄弟。
粉衣哥儿被宇文宣和司承礼洗脑多年,坚定不移地将两人视作九天之上的神明,而司承砚和白檀自然是那残暴不仁祸国殃民的昏君奸后,人人得而诛之,因此并未意识到自己做法有哪里不对,被人推搡着跪倒在地上后,仍满脸愤恨和疯狂,嘶声痛骂道:“呸,一对狗男男,活该受千刀万剐,我要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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