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兮和
为了避免妻子情绪失控,加重苏西的心理负担,洛克镇长连忙稳稳地搀扶着爱丽丝,初显老态的脸上努力挤出一抹浅笑,故作轻松地对苏西说道:“瞧瞧你妈妈,她可真是胆小又聒噪,相信我,孩子,只需要睡一觉,醒来一切烦恼都解决了,你很快就能跟我们一起回家。”
病床上躺着一具单薄至极,形销骨立的身躯,比此时此刻窗外枝头,仅剩的一些伶仃干枯的叶片还要可怜。
听到父母的话,苏西虚弱一笑,用以往惯有的语气说道:“放心吧,爸爸妈妈,你们女儿可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不是没设想过手术到来的这一天,也不是没害怕逃避过,但等到暴风雨真正降临的这一刻,苏西的内心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
被送进手术室后,苏西立刻四处梭巡,待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更添几分安心,她嘬起嘴巴“嘘嘘”两声,小小声喊道:“兰斯,兰斯……”
白檀方才先苏西一步来到手术室,换好衣服,又经过一系列消毒,此时正在默默调整心态,又在脑海中将手术方案反复拆分推测,唯恐出现一点纰漏。尽管白檀很清楚,这套方案已经获得了专家组的一致认可,自己也预演了上千遍。
注意到苏西的小动作,白檀有些无奈,几个检查器材的护士小姐也忍不住窃笑,毕竟大家还从未见过这么可爱的病人,明明都孱弱到快要失去全部生机了,还能露出如此富有活力的一面。
不过,眼前这一幕也成功勾起了白檀的回忆,使他想起那个穿着公主裙,单手拎起娃娃追着他玩游戏的小苏西。
白檀知道她想问什么,走过去低笑道:“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鬼精灵,快闭上眼睛。”他此时全副武装,双手及口鼻都被遮掩了起来,浅笑声也少了几分清越,多了些沉闷的磁性。
苏西不依不饶,软语祈求道:“这算什么答案?我会死不瞑目的,兰斯。”
“好吧。”白檀默默叹了一口气,“我可以陪你一起穿婚纱,但是……”
以哥哥的身份。
话音未落,外边寒风乍起,天边迅速汇聚起大片大片的墨色云层,几株高大茂密的杉树枝叶摇摆,疯狂舞动,形似癫狂的恶魔。
不一会,暴雨突至,狭裹着骇人气势,重重砸落在大地上。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闪电在圣保罗医院的上空若隐若现,引得医护人员和患者纷纷仰头观望,所有人都如同被无形的死神之手扼住了咽喉,笼罩在难言的恐慌之中。
爱丽丝夫人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求证一般问道:“亲爱的,苏西她会没事的吧?”
洛克镇长面沉如水,不知该如何安慰同样惶恐不安的妻子,只能无言地将人搂进怀里。
“——咔嚓!”足以撕裂天地的惊雷劈了下来,整座医院圣保罗医院都震颤了起来,就连密闭性强的手术室都能感受到这千钧威力。
护士小姐惊呼:“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大晴天的!”
露在口罩外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忧思,白檀见麻醉针发挥药力,苏西已经昏睡过去,当机立断道:“不要浪费时间,现在就开始手术。”
众人从未见过兰斯医生这般严肃森冷的模样,都吓得不敢再多说什么,全力进行手术。
苏西的情况十分凶险,白檀每一刀都落得小心翼翼,其他人也都屏住呼吸,不敢稍有打扰,唯有监测仪冰冷而有规律的机械音,一下下敲击在众人心头。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繁密,惊雷更是从未断过,且全都萦绕在圣保罗医院及其附近区域,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晚上。耳边是一声高过一声的轰鸣,脚下是持续抖动的大地,大家都被这一反常现象吓到,想要逃离,又有瓢泼大雨兜头浇下,只能六神无主地缩在各自房间内,祈求神明显灵。
神明是否显灵,白檀不清楚,他现在全部精力都在苏西身上,连自己沁满汗珠的额头都无暇兼顾。
最为关键的一刀落下,白檀整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仪器上的数据,见到一切如常,正要松口气,嘴角的笑容还未勾起,几台监测仪忽然同时爆发出尖利的警报声,或高或低,或长或短,异常嘈杂。
白檀大惊失色,正要让护士用起搏器,就听得“嘭”的一声,所有电器瞬间齐齐灭掉,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茱莉亚?艾比?”白檀试探着喊道,一连几个名字都无人应答。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就连之前始终连绵不绝的风雷都彻底消失了,房间内落针可闻,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样极度静谧的氛围中,白檀竟然感受不到其他人的呼吸声,仿佛所有人都消失了一般。
哒、哒、哒——
稳健的脚步声凭空出现,不轻不重地落在地上,浓墨似的黑暗中,有人缓缓走了过来。
凛冽寒意扑面而来,白檀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那人鬼魅般于身后闪现,不早不晚,恰恰将白檀接入怀中,继而牢牢将人缚住,嵌入自己胸膛,刚好填补心中引以为恨的空缺。
白檀如同跌落冰窟,感受着骨子里泛出的战栗,那是一个弱者面对站在生物链最顶端的统治者,本能的畏惧,更遑论那人修长有力的手指还颇感兴趣地在他咽喉处留恋,很有些爱不释手的意思。
但白檀有自知之明,这人可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善者,反而像极了一头睚眦必报,残忍嗜血的凶兽,霸道与狠辣更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座右铭。
“亲爱的兰斯,许久不见,你想我了吗?”塔纳托斯甜腻腻地问道。
白檀挣了挣,发现一切都是白费功夫后,淡然道:“把灯打开,我不喜欢黑暗。”
啊呀,瞧瞧他说的什么话,不喜欢黑暗?可兰斯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待在黑暗之主,冥界之王身边,这话岂非在含沙射影地告诫他?
塔纳托斯不高兴极了:“你好像搞错了什么,兰斯,你的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我才是主导者。”他粗暴地扯下白檀的手套、口罩等物,将人抵在手术台上,狠狠吻了下去。
这人的动作实在狂野,带着无尽爱意,却夹杂了几分怨愤,宛如最原始的掠夺,一味在唇齿间攻城略地。
倘若白檀能够夜间视物,他就会看到,塔纳托斯脸上带着怎么样的迷醉和痴狂。
你看,堂堂死神,在这个名叫兰斯的青年面前,是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卑微,宁可魂飞魄散,消散在天地间,也不愿与自己心爱的青年分别。
细算起来,距离两人上一次相见,已经有十个多月。这段时间以来塔纳托斯在冥界与哈迪斯展开了一次次殊死搏斗,最后一招险胜,赢得王座,之后他忙着清剿哈迪斯残部,安抚参与争斗的其他各路神明,并将冥府势力全部重新洗牌。
虽然辛苦,但是幸好,一切都朝着塔纳托斯预期的方向发展。
唯有一点,让塔纳托斯每每想起,就忍不住恨得磨牙,他心心念念的爱人啊,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竟然从未思念过他。
一番抵死缠绵,白檀呼吸急促,几近窒息。趁着青年失神,塔纳托斯动作间越来越不规矩,大有趁机耍流氓之势。
感觉到那只钻入衣服内的咸猪手,白檀真是要被气死了,他抓起一只手术刀,抵在塔纳托斯胸口处,“放开我,还有,马上开灯!”
塔纳托斯朝着白檀白嫩耳尖吐了一口气,邪气一笑,“宝贝儿,大家做这种事的时候都关灯,不过,你要是喜欢开灯的话,也可以啊。”
白檀冷笑,手腕施力,刀尖又往前送了送。
塔纳托斯表情蓦然变冷,他千年前就已拥有神格,如今又吸纳了哈迪斯的神力,兰斯肉体凡胎,无论如何也伤不了他,青年明明知道这些还是做了,就是笃定主意,要让自己伤心。
“亲爱的兰斯,你不是想知道如何杀死我吗?那你听好了,我这就告诉你啊。”塔纳托斯凑近白檀,轻不可闻地说道:“成为我的伴侣,与我共享生命,否则任何人都杀不死我。”
“好啊。”白檀答应下来。
塔纳托斯欣喜若狂,还未等他抱住白檀继续,就听得青年冷冷清清地说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救活苏西,我知道冥府自有一套运转规律,不可轻易扰乱,放心,我不会奢求太多,只要让苏西寿终正寝就好。”
塔纳托斯早就料到兰斯会说出这样一番话,闻言倒是轻松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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