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兮和
白檀心中涌上怪异之感,“那画可是与我有什么联系?”
阮白氏闭上眼睛,万分不甘地点了点头道:“我儿与那画上绘制的白衣公生得一模一样。”
“什么?!”白檀吃惊,这是巧合,还是另有原由?
“所以,姜宏端才会觉得只要得到了我,就能让他继续苟延残喘下去?”知道了来龙去脉,白檀反而快速镇定了下来,“母亲不必忧虑,檀儿有自保能力,绝对不会让那些禽兽讨占了便宜。何况,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与其这般受人欺凌,倒不如主动出击。”
阮白氏一惊:“我儿要做什么?”
白檀坐下来,拍了拍阮白氏的手掌,将她安抚下来,笑吟吟地问道:“母亲,姜宏端在位一日,我就需提心吊胆一日,但是,如果他驾崩了呢?”
他本不是张扬强势的性格,但也绝非软弱可欺之辈,如今这种形势,还不奋起反抗,难道还真等着被人绑进宫里做娈宠不成?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阮白氏闻言沉思片刻,声音坚定地说道:“我明白了,云奴儿只管放手去做,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
白檀道抚着唇角,慢悠悠地说道:“还没到那般田地,姜宏端多行不义,有的是人盼着他早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第19章 一梦千秋(十八)
昏暗阴森的密室内,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坐在屏风后,双眸微闭,右手缓缓摩挲着一枚海棠红为底,杏色锁边的荷包,神色带了些怀念,又掺杂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的哀伤。
那荷包上面绣着一丛灿烂的白牡丹,旁边一只活灵活现的白猫,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歪着脑袋望向牡丹花,一脸的憨态可掬。
只是这荷包虽然从配色到刺绣,无不精致考究,样式却有些过时,中间的牡丹褪色尤其严重,似乎是被人长时间放在掌心把玩所致。
五个身着黑色夜行衣,腰佩弯刀的夜行者,宛如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跪在男人面前,一字排开,态度谦恭而畏惧。
男人从回忆中抽|身,淡淡地问道:“情况如何了?”
跪在中间的黑衣人低声道:“一切正如主人所料,自从白公子从皇宫离开后,姜宏端虽然被太医救醒,精神却一直不大好,终日浑浑噩噩的,再也没能下过床榻。”
男人抬手抚了抚唇角,隐约露出了点笑意,“白檀做的?”
黑衣人道:“是。”
真是让人意外啊,本以为对方是一只漂亮可爱的猫儿,现在才发现原来是善于伪装的狐狸,枉他一直自负耳聪目明,能看破人心,没想到竟然在这少年身上接连走眼两次。
男人来了兴趣,“他做了什么?”
黑衣人道:“那日白公子趁着姜宏端昏迷,故意给他嗅了一种香。”
“什么香?”
“醉生梦死。”
顾名思义,醉生梦死是一种高浓度的迷|香,只需一点就能让人接连几日精神萎靡,浑身酸软无力,更妙的是寻常大夫根本诊断不出来。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慢条斯理地说道:“看来,燕子楼与流芳阁的合作,指日可待了。”
这天上午,白檀照例到流芳阁视察,管事将几本账册亲自抱了过来,“本季度的账本都在这里了,公子请看,若是无事,小人就先退下了。”
白檀道:“且慢,吴管事,我方才进来时仿佛看到门口笼子里的黄鹂鸟无精打采的,可是生病了?”
吴管事道:“正是。近日天热,客人也多,小子们躲懒,一时照顾不到,竟然就病了。不然,公子来了流芳阁,那黄鹂鸟还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白檀道:“无妨,你把它取下送到我这里来。”
吴管事领命而去,不多会儿就亲自提着细竹条鸟笼上来。
黄鹂鸟原本病恹恹地躺在笼子里,窝成小小的一团,旁边的水和食物丝毫未动,感受到白檀的气息后,费力地睁开眼睛,望着他,委屈巴巴地啾了一声,然后又慢慢合上眼帘。
“真是个小可怜……”白檀立刻就心软了,他打开笼子,将黄鹂鸟笼在掌心里,柔声哄道:“别着急,我这就给你治病。”
白檀左右巡视了一圈,见房间内并无利器,干脆拔下头上的簪子,在白瓷似的指尖狠狠戳了一下,挤出豌豆大小,殷红的血珠。
就在这时,方才还奄奄一息的黄鹂鸟,忽然大力拍动着翅膀,艰难地朝着白檀的手指挪去,尖尖的鸟喙里发出一连串啾啾声,看起来很是兴奋的样子。
白檀心中一动,主动将手指凑了过去,黄鹂鸟眸子发亮,快速将沁出的血珠啄食干净,末了,还意犹未尽地磨蹭着白檀的手指。
白檀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黄鹂鸟的羽毛,等小家伙彻底安静下来,酣然入睡,才将它放回笼子里,自己拿了本账册慢慢看着。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白檀忽然被清脆悦耳鸟叫声打断思绪,他抬起头,恰好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绿豆小眼,对方见他望了过来,更加开心了,叫声里充满愉悦之情。
这副活蹦乱跳的样子,与之前那只有气无力的黄鹂,简直判若两鸟。
白檀怔愣:“还讲不讲逻辑了啊……”
晨鸡仰着脖子啼叫了一遍,东方渐渐露出一抹鱼肚白,却还有一弯残月斜斜地挂在树梢上。
拂开一根根嫩绿的柳条,白檀从闹哄哄的街市走过,径自来到燕子楼门前。
留着山羊胡的管事眸底有一抹精光快速闪过,“白公子来了,楼上请。”
白檀轻车熟路地上到三楼,抬起手腕敲门。
低哑且极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进。”
白檀进来,反身把房门掩上,半带试探地问道:“你仿佛十分畏惧阳光?”
屏风后的男人沉吟片刻,意味不明道:“我畏惧的不是阳光,而是人心。”
白檀摇头:“这样可不太好,我即将成为你的合作伙伴,楼主却似乎一直缺乏应有的诚意。”
隐在暗处的黑衣男人低声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诚意?”
白檀走近屏风,隔着淡雅的水墨,轻声道:“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谋朝篡位可不是什么小事,搞不好一家子都要被牵连,因此哪怕白檀实际上已经对姜宏端动了杀心,脸上却还是一派轻松的样子,他不但要探清楚对方的底线,更要清楚这人的筹码,这样才能准确判断出对方值不值得他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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