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酒白衣
可他只觉得恶心。
龙困浅滩遭虾戏,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踩一脚的。
明明已经抢走了端王的重视和宠爱,夺走了万俟峥的光环,在外装出一副好弟弟的模样,实际上一直往万俟峥身上泼脏水,同时还要赶走所有对万俟峥好的人。
这样的恶毒令人难以忍受。
容乐只觉得自己要被今天这一天的事气成了河豚。
然而狗|日的老天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等他回到王府,先去浴房将一身风尘洗去,换上了在家穿的寝衣后,他又得到了一个消息,原本帮他回侯府送信的婆子回来了。
容乐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穿的衣服,这样衣衫不整也没法招婆子进来,只能又披了一件外袍。
那婆子回侯府呆了好几天,容乐都要以为对方不会回来了,没成想竟会有回信。
婆子一上来就是一番漂亮话,“夫人说了,您自小是养在她跟前的,他待你就如亲生子一般。如今你成了出嫁子,夫人心里也不好受。但事已至此,只能让大公子在王府好好侍奉世子,闲暇时记得回府看看爹娘。”
容乐心道他这出嫁子的身份究竟怎么来的,大家都知道,没必要在这打感情牌,倒不如直接明明白白地把事情摆出来。
那婆子也不过是说个场面话,紧接着就拿了一封信出来,“这是夫人让我带给大公子的,母子间的体己话不用我这个笨嘴拙舌的来转达。”
容乐点点头,让她把信放下,赏了她一个荷包。
待婆子出了门,他有些嫌弃地拎起了那封信,心中揣测着这位侯夫人还能跟他说什么。
虽然看着那封信他就不想打开,但是他深知不能意气用事,即便再讨厌,他还是忍着不耐拆开了信封。
然后他就被气了个仰倒。
先前在诗会上,那个林高炆骂他不守妇道,他可以直接骂回去,然而当面对的是侯夫人的时候,他能怎么办?
一封信上表面上在诉母子情,说母亲在府中对他十分想念,实际上是在警告他,二夫人还在侯府里,让他别以为进了王府就能翻脸不认人。
表面上说世子身体不好,让他多体谅照顾,实际上是在提醒他万俟峥这个世子名不副实,早晚被废,别指望抱他大腿。
表面上在说王府不比家里,让他谨言慎行,实际上是在让他赶紧帮她搜集情报,记得别暴露身份。
更别说,在信的最后还他特地点出来,他既然已经是出嫁子,成了世子妃,凡是就要合乎诰命夫人的礼仪,并苦口婆心地让他每天抄写一遍《女戒》,每日三省己身。
你忙吧,我吃柠檬。
容乐气得手抖,眼看着要将那信纸捅出个窟窿,有人从他的手中抽走了信。
他下意识想拿回来,却不比对方速度快,他忙想抢过来,转头就看到了万俟峥的侧脸。
如果说他不想谁看到这封信,那万俟峥肯定排在第一位。
然而万俟峥一目十行地将信读完,然后放在一边,轻描淡写地说:“不用在意。”
这四个字一下子将容乐的火气引燃,“不用在意?你当然不用在意!被骂不守妇道的人不是你!被威胁被逼迫的人不是你!被侮辱被轻视的人也不是你!我……”
自从来了这里,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却度日如年,当初在公司做文案企划都没有在这里每天费脑子多。
今天的这封信就像是一个□□,让他一直压在心底的不安、恐惧、抵触全部都激发了出来。
然而当他看到万俟峥平静无波的眼睛时,他忽然失去了发怒的力气,因为就连他自己都知道,他不过是在迁怒。
他只不过是经历了一个月而已,就要崩溃了,而眼前的这人,从他受伤以后,在冷嘲热讽下生活了足足七年。
他恍然发现自己一个早就经过社会毒打的成年人,竟然没有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少年坚强。
他用手捂住了脸,“对不起,我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
万俟峥仿佛并不在意他方才的顶撞,而是道:“你现在想改变主意还不算晚。”
容乐慢慢地将手拿了下来,他的眼圈有些红,看向万俟峥时像是被欺负了的小兔子,“我改变什么主意?”眼中一片茫然。
万俟峥道:“你之所以被侮辱,是因为我的缘故。只要你和我划清界限,一切自会迎刃而解。”他的语气不但十分平和,甚至带着点谆谆善诱。
大概是终于发泄了一通,容乐聪明的智商重新占领高地,他听了万俟峥的话,第一反应是想翻白眼。
他看起来是不是特别蠢?特别好糊弄?
无论是主观还是被动,在他成为了世子妃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和万俟峥绑在了一起。
不说别的,如果万俟峥被废了世子,他这个世子妃同样当不下去,这就是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想划清界限,他唯一能做的只有与万俟峥和离。
然而先不用提万俟峥这边,就是侯夫人也不会同意他这么做。他这个棋子还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若是就这样平白损失掉,侯夫人要怎么才能找到机会,再次把探子送进端王府?
至于他本人,如今和万俟峥在一起,虽然会有人背地里说他傻,但至少表面上还要称赞一声他对端王世子情深义重。
若是他真的抛开了万俟峥,他就成了落井下石的小人。一个当过端王世子妃的出嫁子,又没了好名声,他今后还有什么出路?
更别说这就相当于得罪了最终boss,万俟峥能放过他就怪了。
容乐闷闷不乐道:“你我如今坐在一条船上,就不用再说那些话了。”
他说着又强打起精神,“侯夫人信里最后提到了《女戒》,应该是因为我把绸缎庄送给你的缘故吧。这样以后我那个便宜表兄可就别想着能来占我便宜了,为此受顿侮辱算得上什么?”
他冷哼一声,侯夫人也就能在口头上训训他,但损失的却是绸缎庄上实实在在的布料。
他就当被人扇这一巴掌,换来今后绸缎庄源源不断的利润。
一直被威胁不是他的作风,有关二夫人的事,是不是该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