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酒白衣
陈姨道:“公子放心,春蕊和荷衣都在夫人身边,她们两个性子伶俐,定能护好夫人的。”
容乐随意点了点头,但并不认为两个丫鬟能有什么用。算起来他还是侯府的长子呢,不照样被卖了还要替人赚人情,侯府二夫人说是夫人,实际上不过是个从通房转正的妾室,若是当家主母真要对她下手,谁都保不住她。
为今之计还是要先把明天回门这件事先糊弄过去,至于其他的事可以从长计议。
容乐先将目前要做的事分了轻重缓急,他先让陈姨和李叔去整理他带过来的嫁妆,然后自己带着李元准备去找找原主留下来的字帖笔记等物,看能不能先描摹一下。
陈姨犹豫了一下,问:“明天用不用准备些礼品带回去?”
容乐笑道:“放心,端王府这点银子还是出得起的,总不至于让我拿自己的‘嫁妆’。”
他既然嫁了出去,就算是端王府的人,以后长兴侯府的东西和他就没什么关系了,那些嫁妆相当于提前分给他的家产。
以他对这位嫡母的了解,估计对方舍不得给他太多的好物。
虽然心中早已有所预料,不过当真的看到陈姨整理出来的嫁妆单子,容乐还是发现自己给这位嫡母想得太仁慈了。
他拿着那不到一尺的单子,都要被气笑了。
这是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把他送到端王府来当个随时可舍弃的卒子,却还心疼那些金银死物,连个表面的情分都懒得装,真是不怕被人戳脊梁骨骂不慈。
陈姨和李叔看起来比他还生气,世子大婚,聘礼和嫁妆都有固定的规格。当初下聘端王府抬了四十担聘礼,侯府于是在上面又加了二十四担,迎亲时从长兴侯府抬过来的嫁妆足有六十四担,他们本以为需要花费一段时间才能全都整理完,结果没想到只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就收拾好了。
里面除了原本的王府聘礼外,那些侯府所出的嫁妆里,光是家具就占了足足十四个箱子,剩下的箱子里,衣服四箱,金银一箱,日用品两箱,再就是书籍店契。
其中最值钱的应该是郊外一百亩田地,可惜其中二十亩是下等田八十亩中等田,至于上等田一亩都没舍得给。
两个铺子都在西市,一个是绸缎庄,一个是书店。陈姨大致翻了一下送来的账本,说里面水分太多,一看就是胡乱编的。
容乐看着单子上写的白银五百两,黄金五十两,只觉得讽刺。
这些钱的确不算少了,但要看和谁比。对侯府来说,只怕一个月的流水都不止于此。
他将这股愤怒深深地咽了回去。
大夫人手中还握着二夫人,他不能直接和对方撕破脸,究竟该如何从对方的手中逃脱,为今之计只有徐徐图之。
第4章
只是就这么把这个哑巴亏吃下去,着实让他气闷。
他心想着,虽说现在不能和大夫人明目张胆地对着干,但是暗地里给她找点事想必是没关系的,只要不被发现不就好了?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记得按照原着里的时间线,主角容析现在应该已经重生了吧?
他暂且将这件事按下,让陈姨先帮忙对一下绸缎庄和书店的账,李叔去看看郊外的田庄是否找好了佃户,还有目前田庄的管事究竟是谁。
按照大夫人的风格,极有可能只是把田地名义上分给了他,实际上还攥在自己手里。
他手上能用的人实在不多,而且他在穿越前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工作狗,能够在一天之内想到这些还要靠看过的几本宅斗文,再加上玩过经营类小游戏,对他来说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只能说,他穿过来的时机并不是特别糟糕。
如果他一睁眼睛,面前是一杯毒酒,那他还在这扯什么淡?直接一口干了赶时间投胎下辈子吧。
就是因为如今那些无法转圜的事情尚未发生,他才有些许信心,想试试能否闯出一线生机。若是能活下去,谁会期待着死亡呢?
他翻了翻原主的书籍,发现里面多是科举所需的四书五经,这些书应是被时常翻阅,纸张泛黄,边缘处已经起了毛边,旁边留下了不少笔记。
看着满满的书箱,容乐都能想象到,原主应该是知道侯府不会有他的份,所以想着靠科举为自己闯出一番天地,这样才能让二夫人母凭子贵,不再受人欺凌。
然而父母之命不可违,一场替婚就将他这么多年的辛苦全都付诸流水。
容乐忽然想起了他刚穿过来时的状态,全身无力,不能动弹。或许原主也想反抗,但却被强迫喂了迷药,枉顾他的意愿被送到了端王府。
他看着书籍上密密麻麻的小字,轻轻叹了口气。
大夫人当然不会给一位庶子专门找先生,原主能有这一手中规中矩的台阁体,背后肯定下了不少苦工。容乐在心中感叹道,幸好他当初在大学入了书法社,学过毛笔字,不然如今从头现学更麻烦。
台阁体都是板板正正的楷书,对容乐来说模仿个八|九成不算难。
他把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按轻重缓急排列好,等到列完任务表,已经过了晚饭的时间。
他这才想起先前好像是有丫鬟过来询问,是否要用饭,当时他正整理到紧要关头,没听完对方说话就让人退下,如今只能拿桌上放着的点心垫了垫肚子。
从前院回来,他和万俟峥就再没见过面,直到晚上他名义上的“夫君”也没回来。容乐乐得轻松,将一盘点心全吃完,顺便灌了半壶茶,又练了半个时辰书法,洗漱完毕后就上床睡觉了。
同一时刻,万俟峥所在的书房依然亮着烛光。
他坐在书案后面,默不作声地听着跪在下首的属下向他汇报。
“你说,他并没有把自己带来的人安插进小院,只是带走了三个下人?”直到对方将今天一天的事交代完毕,万俟峥才开口。
任何一名男子,在临成婚前,被岳家将新婚妻子给换了都是奇耻大辱。而对万俟峥来说,或许是在他受伤后,遇到的类似事情实在太多,当这次得知他所娶的人从长兴侯府的嫡女变成庶长子时,他心中竟然波澜不惊,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刻。
他对容乐并不了解,长兴侯府中令人称道的一向是京城第一美人容锦华,以及和她同父同母的嫡长子容锦贤。至于侯府的其他公子,都像是可有可无的影子,没人会去在意。
实际上无论嫁过来的是谁,他都没任何兴趣。同意这门亲事,无非是想让端王和王妃不用再紧盯着他的婚事,生怕他会和先王妃的娘家联系,娶个姓曲的世子妃回来。
所以容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若是对方听话,他不介意屋里多了一只赏心悦目的花瓶,而如果对方是个麻烦,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对方再也无法开口。凭长兴侯的乖觉,想必也不会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庶子来和端王府作对。
至少现在他头上还顶着世子的名号呢,万俟峥冷冷地想着。
但是新婚那晚,对方的表现实在是出人意料。
他以为容乐要么会避免和他接触,要么会像那些小世家的公子一样谄媚,更甚至可能会轻视他这个残废,但他没想到,对方看过来的第一眼,眼中流露出的竟然是惊艳。
在他受伤后,他就再也没在意过自己的外貌,反正无论到哪里,别人的眼光或是同情怜悯,或是幸灾乐祸,久而久之,他也不乐意和这些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