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夕故年
不过现在城门关着,谢容出不去,只能等明日寅时末开城门,才能跑路。
今夜得在客栈里睡一夜。
今夜不设宵禁,大街上还热闹的很。
客栈里也是提早打点过的,谢容下了马车,命赶车的人自己离开,便稳步朝客栈里走去。
这客栈除了住人,还兼职卖甜点,据说厨子是从江南水乡来的,一手出神入化的点心功夫,引无数人闻名而来。
这会儿一楼里还有不少人排队等着买。
谢容晚上吃的那点儿东西早就消化掉了,闻见香甜的糕点味,腹中咕噜响,有些意动,也去要了一份。
小二笑眯眯地让他稍等。
横竖易了容,谢容也不怕被认出来,捡了个角落坐着等。
结果坐下才发现身旁不远还坐着个刚从宫宴里回来的小侍郎,正神情轻快哼着不知名小调子,估计也在等糕点出蒸笼。
谢容默默转开了脸,尽量当自己是块背景板,安静等待。
等了半刻钟,门口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又一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口,门帘子一掀,一个身形高大男人从马车上下来。
怀里抱着个昏睡着的少年。
男人脸上覆着张银面具,面具宽大,遮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嘴唇和下巴。
他大步走近柜台,直截了当地丢下一锭银子:“要一间上等房。”
掌柜的笑吟吟接了银子,视线却往他怀里的人多望了两眼,语气里有些谨慎:“这位爷,您怀里抱着的是……?”
不是他多心眼,实在是京城里那些个贵族世家的纨绔公子哥们爱玩闹,这要是在他客栈里玩出事来……
掌柜的这念头没转完,面具男人也没来得及说话,他怀里那一直昏睡的少年忽然动了动,喃喃出声:“夫君……”
一双手臂抬起来,温顺地搂紧了面具男人的脖子。
苏秉之:“……”
他动了动嘴唇,看见掌柜的一派了然的神色,干脆也懒得解释,反正只住一晚。
他硬声道:“快些。”
不知是否是自己眼花,掌柜的轻轻“噢”了声,眨了眨眼,觉得好似看见了面具男人的嘴角很用力地抽搐了一下。
不过既然人家是这种关系……那就好说了。
掌柜的低头,在账本上哗啦哗啦记了几笔,头也不抬道:“天字十二号房,这位爷,请。”
苏秉之不多言,颔首,转身朝楼梯走来。
楼梯口离谢容所在处很近。
谢容看着面具男人逐渐走来,缓缓皱眉。
这声音,这身形……
怎么有点儿熟悉呢?
他还在沉思,旁边那小侍郎大概是等着无聊,转过头来想和他闲聊:“哎这位兄弟,你也来……咦?”
小侍郎诧异地挑了挑眉。
谢容被他咦的一愣,思绪暂时从面具男人那儿收了回来,下意识摸了摸脸,还以为一眼就被看穿。
结果下一瞬他就听见小侍郎疑惑道:“你不是……你不是被相爷带回府上的那……”
小倌儿这名头不好听,小侍郎临时转口:“……那小公子吗?”
谢容呆了一呆,险些没绕过弯来,片刻后才想起来这张脸曾顶过的身份……
呃,是沉砚从梨园带回来的小倌儿。
谢容沉默:“……”
他倒忘了,这张脸和沉砚出去过好几回,是被不少人见过的。
不过好歹没认出他是皇帝,不幸中的万幸。
小侍郎好奇地问:“这大晚上的,怎么自己出来买糕点?相府里其他人呢?相爷怎么舍得你独自出来?”
谢容脑子急转,生怕小侍郎再多问相府的事,随口应付道:“我如今已不在相府住了,和相爷也……也没关系了。”
“噢这样啊……咦?”小侍郎又咦了一声,惊异道:“怎么就没关系了?相爷之前如此怜惜你,怎么就……”
他说着,脑海里却忽然想起来今晚在宫宴上看到的场景。
陛下离开后不久,相爷也随之而去了。
然后宫宴上再没出现过相爷的身影。
小侍郎:“……”
好像知道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果然。
话本总是取材于现实的。
当正主出现时,替身便只剩下被抛弃这条伤心路可走。
他再看向谢容的视线里带起了一丝同情和叹息:“哎……算了,你看开些,男人嘛,都这样的。”
谢容没弄“这样”是“哪样”,更不知小侍郎给他和沉砚脑补了些什么玩意儿。
他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打算揭过话题不再聊。
小侍郎却又误会了。
他看着身旁这少年面色黯淡笑容勉强的模样,再叹口气,像是自言自语:“我还以为相爷是世间难得的专情郎,原来也不是……”
正此时,那面具男人走到楼梯边。
大概是听见这边有人反复提及“相爷”这个词,他漫不经心地转头来看了一眼。
这一眼他就瞥见了谢容,一愣。
片刻后他折身大步走来,准确无误地走到谢容面前站定,一双鹰眸视线锐利:“这位……”
他上下扫过谢容的面容,面具下浓眉紧皱:“为何看起来如此面熟?我们可是见过?”
刚应付完小侍郎转头又被陌生人逮住的谢容:“……”
他盯着男人宽大的面具,心平气和地深吸一口气。
见个鬼。
你倒是先将面具摘下来让人看看脸,再问是不是见过啊!
作者有话要说: 苏秉之:?你们宫里的人,戏都这么多的吗
猜猜短jio松茸能跑多久!
沉小砚:在线等松茸的十八种做法,急
今天也好长!叉腰腰jpg
晚上应该还有一更,九点后,时间不定
第24章
面具男人落在身上的视线有些熟悉, 声音也仿佛听过, 不过这遮了大半张脸的面具实在碍眼。
谢容淡定道:“阁下不露脸,我如何知晓我们见没见过?”
原身性子阴鸷,平日里说话语调偏低沉, 大概是因为那样有威严。
而谢容如今换了身份,不必刻意压着嗓子, 谈吐间便多了几分少年的清洌感。
又兼之他终于离开了皇宫, 心情舒爽, 整个人看起来也明朗了许多,除了眉眼间还略有几分像原身,周身气质是全然不像了。
苏秉之只觉得似曾相识,但一时半会又认不出来——他根本想不到, 小皇帝会连内里芯子都换了。
他狐疑地再次打量了一番谢容,后者坦然自若地任他打量,眼底带着些许好奇, 似无不妥。
苏秉之便以为是自己错觉。
他想起方才似乎隐约听得小侍郎说这少年和丞相关系匪浅, 出于谨慎, 还是问了一句:“你是丞相府的人?”
谢容正想否认,却听见那面具男人怀里的少年嘤咛了一声,悠悠转醒, 迷茫地啊了一声, 低声喃喃:“我好冷……”
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许久没喝水了。
谢容那一声否认就被闷头打回了肚子里,他听着那少年声音, 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又来一个耳熟的?!
正想着,那少年揽着苏秉之的脖子,微微抬起头来。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搭在他脑袋边,挡住他脸颊的大氅歪了歪,那张熟悉的脸便落入谢容眼底。
谢容:“?”
谢容:“!”
谢容第一个反应是原身绿了。
第二个反应是他完球了。
因着小宛儿这一抬头,电石火光之间,他忽然想起来了面具男人是谁——苏秉之!
在数月前就被外派到千里之外、此时根本不应当出现在京城的苏秉之!
无诏入京,苏秉之想做什么?!
想到梁庸平查出来的东西,谢容下意识就想跑,念头刚起就硬生生压住脚步——等等。
他现在又不是小皇帝了,他易着容,苏秉之未必能认出他来。
谢容顾不得追究小宛儿怎么会和苏秉之搅和在一起,他转念间就下了决定,长睫一颤,流露出几分黯然。
恰好被苏秉之瞧见后,就飞快地收了回去,顺便回答了苏秉之方才的问题:“现在……不是了。”
现在不是,那就是以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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