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言丶
比起托娅的那个小地方,这里简直是个充满希望的天堂,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问你个问题,严哥。”许暮洲说。
从浮桥上走下的严岑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他身边,问道:“嗯?”
许暮洲自然地侧过身跟他并排向前走,就像他们每晚散步闲话那样,步子放得很慢,走得很悠闲。
“你说,永无乡能抹掉我的记忆,能抹掉我的本能吗?”许暮洲问。
严岑侧头看着他的侧脸,沉默了一会儿,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我觉得不行。”许暮洲自顾自地说。
严岑没有说对或者不对,只是语气温和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许暮洲说。
严岑脚步一顿。
许暮洲像是压根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他只是自然地随着严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双手揣在兜里,随意地转过身,正面看向了严岑。
“而且你是我这辈子唯一获得的存在,一下子没了,哪怕我不记得,想必也会有感觉。”许暮洲笑了笑,说道:“虽然我不知道秦薇回去之后是什么样子,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模模糊糊梦到一个看不清的身影……但是我知道,被抢走兜里唯一一颗糖的小朋友可不会很好受。”
“但选择是一次蒙着双眼捂住耳朵的艰难博弈。”严岑少见地有些摇摆不定,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像是扫过了许暮洲的心尖,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低哑:“命运用‘未知’两个大字来欺骗人们,让他们前赴后继毫无怨言地踏上已经设定完毕的刀锋和荆棘。”
“暮洲,永无乡的所有正式员工,都是躲躲藏藏,只能靠着窃取别人身份在世界线内获得一线生机。”严岑苦笑一声:“你不觉得这样很……无礼吗。”
“或许永无乡中的每个人在原时间线里都是顶重要的大人物,你们肩负着更大的责任,眼界更宽,看问题的角度也更广阔——所以你们大概不知道普通人是什么想法。”许暮洲说:“我来告诉你,像我这样的,那些在世界线中千千万万个普通人平时在想什么。”
严岑抿了抿唇,换上了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每个普通人,在艰难的困境中时,都希望有人能来拉自己一把。”许暮洲说:“其实我原来不信这个,我觉得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上是件很蠢的事……但现在我不这么觉得了。”
“千年万年的维护着世界线平衡,保护着千千万万人的精神和执念,是件很伟大的事。”许暮洲说:“你们给人带来了希望。”
“你知道,在千年万年之后,人们是怎么称呼你们这些人的吗?”许暮洲忽然问。
严岑被他问住了,疑惑地问:“什么?”
“他们叫你们,神。”许暮洲说:“人们在绝境中总希望有神明从天而降拯救众生,拯救自己……而你们不就是在做这样的工作吗?”
大概是从来没有人对严岑说过这样的话,以至于他肉眼可见地愣神了一秒,没接上话。
“这世界上各有各的苦,你看了这么多年,我也看了不少。”许暮洲说:“别临了到了自己头上,还要再苦一次。”
许暮洲顿了顿,忽然问:“……你刚才在门口拿了东西吗?”
严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将一直揣在兜里的双手拿了出来,摊在了许暮洲面前。
——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拿。
“没有。”严岑说。
许暮洲忽而笑了,他这次笑得真心实意,眼角微微向下弯着,看着比海面上的太阳还要灿烂。
“你之前说过,如果在选择的时候,他们再稍微大胆一些,或者稍微谨慎一些,事情就会完全不一样。”严岑认真地望着许暮洲的眼睛,低声说:“……但现在,轮到你来选了。”
“我要留在永无乡。”许暮洲笑得很轻松:“其实对我来说,在哪工作都一样。有趣的工作,可爱的同事,也有不错的上司,有永不腐坏的身躯和灵魂。还有……永恒的爱人。”
“当然,五险一金还是要给,请折现成积分,打进我的卡里。”其实这不是个容易做下的决定,但许暮洲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说道:“社畜心态,见笑了。”
其实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许暮洲把这件事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遍。他明白严岑的顾虑,也还记得钟璐的警告,甚至于,他连自己是否会反悔这种敏感问题都想了不止一遍。
然而真正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刹那,许暮洲才恍然发觉,其实这件事不但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艰难,反而令他周身轻松。
“原本的身体就让它坏掉吧,删除我时间线上的那个锚点,遵从时间线的发展。”许暮洲侧目看向远方,说道:“没道理我为了世界平衡做了这么多,到头来自己成了‘不平衡’的那个例外吧。”
“当然,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哪怕死了也没有资格进入永无乡……但是看在我为永无乡做了不少临时工作的份儿上。”许暮洲说:“严总,开个后门,让我成为正式员工,怎么样。”
“谁说的……”严岑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说:“你能左右我,本身就是‘能左右世界的人’。”
“是吗。”许暮洲冲他眨了眨眼睛,笑得有些促狭:“如果当初永无乡找别人来实习,你说不准也会爱上人家呢。”
“不会的。”严岑说:“因为你也是我命运选择中的……唯一本能。”
微凉的海风从遥远的水天一线席卷过海面,裹挟着清凉的水汽,扬起严岑宽大的上衣衣摆。
许暮洲在水晶球里展现的海边跟严岑相对而立,但他眼中这次却只有温和而绵长的爱意——他注视着严岑漂亮的琥珀色眸子,能清晰地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严岑眸色温柔地看了他一会儿,忽而也笑了。他像是忽而释然了什么,周身一松,伸手拨开了许暮洲额前被风吹乱的额发,缓缓俯下身去,轻轻地用微凉的唇贴了贴许暮洲的眉心。
“……你是命运赐给我的礼物。”严岑说。
那是个非常轻巧的吻,不带一丝**色彩,干净得仿佛永无乡蔚蓝的天。
许暮洲闭上眼,虔诚一般地接受了这个“印记”,然后睁开眼睛,在微微放肆的海风中主动伸手抱住了严岑。
他微微踮起脚,凑近了严岑的耳边。
“严哥。”许暮洲说:“你是我新生命的伊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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