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梦丹华
“完了完了,我好不了了,药都洒了。”
士白将余下的药一口气喝完,随后仿佛大难临头一般往后一仰,如一条死鱼瘫在床上。
而这一切皆被门外的素陶看见眼里,尤其是那刺眼的红,从床边流淌至桌角,清清楚楚,艳红热烈。
素陶指甲死死抠着门缝,紧咬牙关,眼神如利刃盯着轩丘,眼里是翻涌的心灰意冷,一切皆已被证实,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决然离去。
失望,是这世间最无可解的词。
士白躺在床上,忽而睁开眼盯着轩丘,笑道:“这药材难寻,师兄从哪找到的?”
轩丘坐在桌前,神情严肃,一板一眼地答道:“华果山的守护者欠苍玄一份人情,罗生果便是从他那得来。”
“哎呀,师兄真是神通广大,罗生果都能唾手可得,要知道多少门派都想找到这个宝贝。”
士白枕着胳膊,悠闲惬意地看着天花板,似是漫不经心,又仿佛故意为之,缓缓说道:“罗生果果浆猩红艳丽,宛若人血,果然稀罕物就是非比寻常,厉害的东西,总是长着一副吃人的模样。”
轩丘并未答话,拿起瓷碗径直离开,留下士白一个人躺在床上自说自话。
反观山下,绝暗之巅上的众人被人群分散以后,各自散落在不同的角落。
沈孟庄站在一座大宅外,听见门内传来女子的声音,心头一震,呼吸停滞了两息,怔怔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仿佛透过那扇门便能看见熟悉的、失去的身影。
脑中总有一股声音在回荡,鬼使神差地迈出脚走向那扇门。沈孟庄抬头望见一块牌匾悬挂在大门之上,赫然刻着两个大字——“沈府”。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庭院嫩草仙藤,绿柳周垂,阶下石子铺成甬路,房舍俨然。
庭院空地中,摆放着一张小小的案桌,一位小少年坐在案桌前,慵懒地晒太阳,手里举着诗书摇头晃脑地念叨。
“啊!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
“啊!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啊!野火烧不尽呐!他春风吹又生!”
“啊——吹又生呐——吹、又、生——”
诗歌朗诵一般,盯着那些诗句一本正经地大声诵读。
“春风他吹又生呐,吹、又、生——哎哟——”
话音未落,小少年捂着脑袋龇牙咧嘴。
“先生是这么教你吟诗的?”
女子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书敲他的脑袋,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长姐,先生教的太无聊了,这样念才记得住。不信你听我念一遍,保准你一听就记住了,听着啊!”
少年扯扯衣领,轻咳两声,正襟危坐,抬头挺胸收腹,郑重其事地开口道:“啊——”
“床前明月光,疑是那地上霜。”
“啊——”
“举头我望明月,低头那个思故乡啊,思故乡——”
“长姐你说是不是朗朗上口一听就会?”
“是什么是!你再不好好念,爹马上就抄棍子赶来了。”
少年仿佛满不以为意,将腿架到案桌上,靠着椅背晃悠,讥笑道:“长姐别想骗我,爹哪还有棍子,我昨儿扔茅厕了。除非他老人家去捞起来,哈哈哈,我真呀么真机智。”
少年说着便哼起了曲儿,女子倚着柱子看他笑道:“不是那根,我方才看见爹从竹林里砍了一根这么——长的竹子,正往这边赶呢。”
女子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这么——长”是有多长,少年闻声立即放下翘起的双腿,神色慌张,看着她说道:“长姐你可别吓我,人命关天呐——”
“沈孟庄你给我出来——”
小孟庄话音还未落,走廊尽头便传来一道狠厉粗哑的男声,手里握着刚削好的棍子,朝柱子上狠狠打下去,说道:“你小子,昨儿是不是你往先生碗里下的泻药?我看你屁股又痒痒了!”
男子紧握棍子大步上前冲过来,小孟庄吓得赶紧从座位上跳起来,举着椅子挡在身前四处逃窜,大喊道:“爹您听我说,那不是泻药,是通肠排毒的良药,百利而无一害的,我是好心帮先生,您搞错了,唉您别动手啊,君子动口不动手——哎哟,别打脸,打人不打脸!嗷——爹我是您亲儿子吗?我要死了,要被你打死了!!!娘啊!快来救我!您儿子要死了!!!”
沈孟庄站在门口,看着里面鸡飞狗跳的一幕,觉得心里暖暖的。家人和睦,兄友弟恭,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日子。然而在他是沈梦的时候,却是无法得到的。但在他作为沈孟庄的时候,脑中的记忆重叠,每每回想起这些温馨欢乐的岁月,便愈发觉得,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1]
沈孟庄的感情与记忆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珍惜着,呵护着,也当做自己的宝贝来珍视。
他严厉刚正的父亲,贤惠舐犊的母亲,温柔体贴的长姐,还有许多一同玩闹的小伙伴。
如此岁月,难能可贵。
正当他回忆往事之际,周遭场景悄然变化。
转眼已是秋日,庭院里的老树枯叶飘零,凉风瑟瑟,桂花飘香。
小孟庄坐在石阶上,手里拿着两个石榴在啃,含了满嘴鼓着腮帮子慢慢嚼,然后像放炮仗一般,“突突突”一粒一粒吐出来,一颗比一颗远。
小少年高兴极了,拍手欢笑不亦乐乎。
长姐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块红布专注地纹绣。
小孟庄转过头看她,好奇地挪过来,巴巴地盯着,问道:“长姐,你在绣什么呀?”
长姐仍是盯着红巾,头也不抬,脸上扬着温柔的笑,轻声道:“这是出嫁要用的红盖头,我想自己绣好,再让娘加几针。”
“为什么不去买呢?自己绣好麻烦啊。”
小孟庄继续啃着手里的石榴,眨巴着眼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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